離的恍惚,彷彿在聞一罈濃烈嗆喉的酒,嘴裡的字字句句都需要再一遍的斟酌,“她提起你時,只會說一句話,說你很是刻苦。別人講你壞話,她還不高興。你也確實是天資罕有,又對練劍一事極為勤勉。更都在習武,從無懈怠。一兩年已抵得過人家一二十年。當時便有人說,不留山怕是要養出個禍害來。不想如今,算是一語成讖。”
宋回涯掰過徒弟肩膀,對著她端詳片刻,點頭道:“難怪我第一次看到這丫頭就覺得面善,不妙不妙啊,我這師門從我開始,根便要歪了。”
老頭兒悠然道:“你沒有師門了。離開不留山時你一把火燒了書閣,領著兩個師弟四處奔波。那座山後來被別人佔走,新修了大門與閣樓,依舊用著不留山的名字。你師父與師伯的墳冢尚留在山上,對方沒給你拆了。如今他們拜著你們的祖師堂,只是再與你沒有關係了。”
不過是三言兩語,宋回涯在腦海中構繪想象,從那些文字背後翻出了許多鮮活的影子,百感交集道:“原來如此。我沒有師門了啊……”
宋知怯覺得這老頭兒心眼壞得很,故意一見面就挑她師父的傷心事,自己還要明裡暗裡地罵上兩句,拿別人的傷口逗樂。委婉催著宋回涯想走:“師父,我們今晚住哪兒啊?”
宋回涯又不想走了,指著老漢道:“叫爺爺。”
宋知怯從善如流,擺出個完美無瑕的笑容,熟稔叫道:“大爺,以後您就是我的親爺爺!我給您養老送終唄。反正我一個也是送,兩個也是送。我哭喪哭得可好啦!”
老漢聽著表情有些扭曲。可見她笑意真誠,又不好懷疑她是在咒自己早死。扭頭詢問宋回涯:“你是怎麼忍住了沒打死她。”
宋回涯好笑道:“近年來修身養性。脾氣好了許多。瞧我這徒弟都覺得眉清目秀,俏皮可愛。”
宋知怯走上前,熱情地咧著嘴笑,露出自己缺了一塊的門牙,在老者面前直晃悠,簡直比他手邊的刀還要閃人,說:“爺爺,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您的都會是我的。我現在想吃我後院裡的那隻雞!”
老者感覺被她“一家人”三個字折了起碼三年壽,面上皺紋堆疊,見了鬼地道:“俏皮可愛?”
這孩子那門牙裡漏的風,怕就是宋回涯今日撞的邪。
宋回涯伸了個懶腰,心情大好道:“爺爺如此喜歡你,定然要留你住宿,為師去看看今夜睡在哪個屋。你二人先在這裡多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