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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且浮休

他此刻腦子裡真進了團水,不大走心地安慰道:“吃這一份罪也算是給你長份教訓。親生父母尚不敢全然相信,親朋手足怎敢隨意性命相托?你那兄弟雖然人爛得像坨汙泥,可與你說的話倒是沒錯。所以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小姑娘?”

年輕劍客躺在地上,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抽不出來,表情一時頹敗,一時怨恨,一時悲痛,最後嘴唇哆嗦著,都化成了自暴自棄,哽咽道:“我可能不適合這個江湖。”

“那你說什麼樣的人合適?”宋回涯不以為然,“殺人不眨眼的,還是兩面三刀的?這些人更不適合江湖。他們適合去做賊。”

年輕劍客略略抬起頭,以為能從她嘴裡聽見什麼世外高人的真知灼見,臉上悲愴之意退去幾分,換成了虔誠的求教。

宋回涯轉過頭,上下打量他一番,搖著頭道:“我說句實話,你這人吧,武功不算高,天賦不算好,聽起來,心腸不夠狠,人也不夠聰明。太過平平無奇。即便是給你這世上最頂尖的武學功法,再多送你十幾年,你也混不出個正經名堂來。”

年輕劍客聽得更想哭了,哭喪著道:“前輩,你不要再說了。”

宋回涯見他冷靜下來,終於不再打擊,正色道:“我看你確實不大適合這江湖。你要是真想做個猛士,向別人彰顯自己悍不畏死,不如去當兵,去殺敵,不定還能撈出個功名,回去光宗耀祖。”

年輕劍客嚅囁著說:“我以前總覺得,沙場沒有江湖自由,更沒有江湖風光。沙場上死生都太過輕飄飄了。”

宋回涯已是極其努力地剋制了,輕輕一聲:“呵。”

年輕劍客毫不在意她的嘲諷,四肢並用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要往前走。嘴裡喃喃自語:“我還得回去……此事全因我而起,不能再叫他殺人……”

宋回涯見他一門心思要撞南牆,無奈叫住他:“好漢等等,在你求死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那個問題?你有沒有在這附近見到一個小孩兒?一個猴子似的小叫花。”

年輕劍客那缺了跟筋的腦子好似終於接回去了,頓住腳步,一個迅猛回頭,目瞪口呆地凝視她良久,隨後腰身一軟,撲跪到她身前。

·

小乞丐被水淋了一身,哆嗦著睜開眼,入目便是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嚇得尖聲慘叫。

“住嘴!”壯漢兩眼猩紅,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癲狂,大步向前,扼住她的脖頸,質問道,“宋回涯的劍譜呢?”

他的面目比青面獠牙的鬼怪泥像還要猙獰幾分,小乞丐近距離看著他的臉,嚇得瞳孔顫動,喉嚨緊得發不了聲,只能不住搖頭,妄圖朝後逃離。

壯漢揪著她的衣領提起來一點,逼問道:“我再問一遍,你先前說過的那本劍譜呢?”

“我不知道啊。”小乞丐牙關打顫,嘴唇張合,吐出零碎聲音,“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聽他們這樣說,想騙點錢。看你們不好惹,又害怕地跑了。”

壯漢吼叫著什麼,她已經聽不清了,耳邊全是尖銳的鳴響。

她摸向懷裡剩下的最後一枚銅板,然而手指無力,讓它滾到了地上。因臉上腫起老高,眼睛已經睜不開,只能眯成一條窄小的縫隙,在地上找那枚銅錢。

發現就在手邊後,小雀兒奮不顧身將它抓了起來。

下一刻,壯漢的腳跟著踩了上來。

小雀兒攥緊手心,撕心裂肺地慘叫。

銅錢圓潤的弧度似要嵌進她的血肉裡。手背被鞋底碾得皮肉模糊。

她的嗓音漸漸嘶啞小去,最後只睜大了眼,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

疼到神志恍惚時,她想起了破廟裡的宋回涯,又想起對她動輒打罵的老瞎子。想起昨晚昏睡時,那彷彿飄在雲端的感覺。還想起宋回涯今早問她,要不要跟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