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著問道:“貴妃娘娘可好?”
聶沛瀟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亦是笑回:“母妃一切都好,勞太夫人記掛。”
“人老了,最近總是憶起故人。”太夫人似意有所指,隱晦地道:“不比殿下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一道坦途只見新人。”
聶沛瀟望向太夫人,見她目中閃爍著莫辨光澤,心思一沉,似鄭重又似玩笑地回道:“其實本王念舊。”
太夫人未再多言,笑著送客。
聶沛瀟在煙嵐城逗留這幾日,一直暫住慕王府。如今這裡幾乎已算空置:慕王攝政,王妃在京州相隨;側妃鸞夙“病逝”,紅顏不在;而慕王最親近的幾個心腹也都帶在身邊……看來看去,這慕王府竟比從前的雲府還要死氣沉沉。
聶沛瀟此次前來,任務並不輕鬆。七哥慕王交予了幾件大事要辦,讓他狠狠忙碌了幾日。可只要有一點兒空隙閒下來,那種相思的鬧心便無比煎熬,這滿園的桂香、流泉,這天上的雲淡、風清,都如那個女子一般,清冽笑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翦秋水似的明淨,一顰一笑清晰至極。
若是從前他人在京州,彼此相隔兩地不能相見,那也就罷了……可如今他人已到了煙嵐城,同處一地又不能見面,這感覺才是真真地揪心掏肺。
聶沛瀟在簷下來回踱步,總想著要如何見到出岫一面,慰藉這八個月來的相思之意。思來想去,糾結不已,還是侍衛馮飛生出一計,對他附耳道來……
其實謝太夫人並不算欺騙聶沛瀟,這幾日出岫的確身子不適,額上一陣陣地扎疼,大夫來瞧過,只說是憂思過度、休息不足。因而這幾日,出岫閉不見客,有些庶務也都延遲處理了。
可不想見聶沛瀟,倒也是真的,原本走兩步、接個旨也沒什麼,她是刻意避見了,唯恐相見尷尬。
如此在知言軒好好歇了四五日,出岫才感到緩過精神,又聽稟報說那四座牌坊動工在即,心中更覺得踏實一些。既然是聶沛瀟前來傳旨,那是否意味著他已妥協接受事實了?
正想著,卻聽竹影前來稟道:“慕王兩日前秘密回府,今日他府上捎來口信,想請您過府一敘。”
慕王怎麼又回來了?他不是在京州攝政麼?不過慕王這人向來心思莫測,保不定他讓聶沛瀟過來便是個障眼法,實際是他自己有事要回來。畢竟,房州是慕王經營數年的封邑。
出岫不疑有他,匆匆換了衣衫前往慕王府。臨到慕王府門前該下車輦時,她才想起聶沛瀟尚在此處。
“誠郡王也在府裡?”出岫低聲問隨侍而來的竹影。
竹影點頭:“聽說也在。”
出岫聞言有些猶豫,但想想她與聶沛瀟已八月未見,以傳言中這位誠郡王的風流多情而言,也許他早將這事拋諸腦後了。若是自己還斤斤計較著,反倒顯得矯情。
如此一想,出岫坦然地下車,任由慕王府管家迎著進了待客廳。哪知慕王沒等到,先等到了淅淅瀝瀝的秋雨。待客廳前一泓小池粼粼細細,圈起點點漣漪,簷廊下雨聲錯落有致,暈染了這府邸一片溼意。
出岫不自覺地微闔雙眸,深深嗅著這飄滿桂花清香的雨氣,間或夾雜著泥土的味道,令她忽然有種錯覺,好像如今身處之地並非王府豪門,而是鄉土人間。
唇畔不經意地漾起一絲愜意的笑,再睜眸時,忽而便瞧見面前站了一人,削薄的唇,鋒銳的輪廓,俊逸的面龐,逼人的貴氣。正是許久未見的誠郡王聶沛瀟。
出岫有一瞬間的無措,又立刻反應過來,淺笑見禮:“妾身見過殿下,方才失儀了。”
怎會是失儀?在聶沛瀟看來,方才出岫立在廳前愜意闔眸的模樣,和著這滿廊煙雨,便如那似近似遠的凌波仙子遙遙落於萬丈紅塵,也落於他的心間。八月未見,她風采更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