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達成所願,正欲道謝,卻見太夫人蹙眉沉吟一瞬,又道:“從前竹影是辭兒的貼身護衛,可他到底是個男人,如今跟著你也不方便。我再配個女護衛給你,明日教她去知言軒向你請安。”
女護衛?出岫不禁暗歎太夫人心思縝密,考慮周詳,連忙道了謝。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太夫人便命人帶她去刑堂,囑咐她親自釋放淺韻。
幽暗的雲府刑堂牢房,素來關押著犯錯的下人。可巧的是,十餘間牢房之中,關押淺韻的這一間,恰好也是從前關過出岫的地方。
出岫緩緩步入其內,看著這熟悉的格局,一時之間感慨不已。再看牢內的淺韻,哪裡還有瘋癲模樣,只雙目無神地呆坐地上,那身服喪的白裙早已汙濁得看不出原本顏色。想必此時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從前服侍過謝太夫人和離信侯的大丫鬟。
聽到牢門開啟,淺韻抬頭看了出岫一眼,原本無神的雙目漸漸煥發出凜然恨意。她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可十數日不曾開過口,所發出的聲音已喑啞不堪:“你殺了我罷。”
縱然知曉淺韻不大喜歡自己,可瞧見她這副模樣,出岫還是鼻尖一酸,低聲反問:“我為何要殺你?”
淺韻冷笑,不再言語。
出岫想了想,又道:“如今我是侯爺的遺孀。”
“遺孀?”果然,淺韻聽到這兩個字,面上大為驚訝。
出岫撫上小腹,嘆道:“我有了侯爺的遺腹子……而且,太夫人從侯爺的遺物裡找到一封婚書,如今經過媒證承認,已然生效。”
她原本以為這番話會引起淺韻更多的嫉妒與恨意,豈知,淺韻只將目光緩緩落在她小腹之上,喃喃道:“侯爺的孩子……”
漸漸的,淺韻目中恨意變作了悔色,哽咽著嘆道:“天啊!我竟險些害了主子的骨肉……”她目不轉睛盯著出岫的小腹,問道:“幾個月了?”
“兩個月。”出岫原本不想騙淺韻,可如今不得不扯這個謊。一來是怕她再傷害自己,二來也是想用她。
“太夫人已恩准你重回知言軒。”出岫亦將雙手疊放在小腹上,道:“淺韻,我不能再讓人來傷害這孩子。遲媽媽明日起要來知言軒替我養胎,我希望你能回來幫我。”
“幫你什麼?”淺韻回過神來,又恢復了冰冷神色,但比方才多了一絲生氣。
出岫見她似有所動,如實道:“從今往後,我的吃穿用度由你負責,不要讓人有可乘之機來害我的孩子。”
“你讓我服侍你?”淺韻與出岫對視,冷言啐道:“你做夢!”
“不是服侍我,是照顧侯爺的孩子。”出岫面色不改:“這也是你欠侯爺的。”
“我欠侯爺的?”淺韻不解:“你休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侯爺中的是情毒,這毒須透過日常起居才能下手,穿的衣裳、吃的飯菜、喝的酒水……你一直負責侯爺的吃穿住行,若非你失職,侯爺又怎會中毒?”出岫沉聲說出事實。
這一質問,猶如一根尖銳的刺戳進淺韻心房之上:“居然……是我疏忽……”她的雙目再次渙散起來,難以掩飾的愧疚神色隨之浮現,伴隨著兩行清淚,到最後變作失聲痛哭。
出岫無意去戳這痛楚,畢竟,她傷了淺韻,也傷了自己。牢房之內的哭聲漸漸變得撕心裂肺,出岫不願再繼續呆下去,只怕多停留一刻,那顆故作堅強的心會被瞬間擊潰。
耳中聽著淺韻的痛哭,強忍著鼻尖的酸澀,出岫轉身邁出牢房,最後對她道:“我許你三日時間休整,三日過後,你來接手淡心的差事。”
白色裙裾隨著步伐輕微揚起,出岫已快步走出刑堂,朝知言軒方向返回。胸腔裡一片空空蕩蕩,直到此刻她才敢承認,她是怨恨雲辭的,怨他不將實情相告,怨他自作主張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