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先夫和沈予……也許我會在青樓裡賣笑終老,或是嫁入哪戶人家做妾,最終被正室凌辱致死。”
“我不會這麼待你的!”赫連齊忙道:“雲辭死去多年,沈予也成了你的妹婿,我會……”
“赫連大人!”出岫最後打斷他,冷嘲道:“你若有自知之明,就不要來討嫌了。再敢囉嗦一句,便等著替明夫人收屍罷!”她唯有口出重言無情威脅,才能讓赫連齊清楚地認識到,她早已並非從前的晗初。
而她的目的也達到了,這句話終於讓赫連齊清醒過來。他的的確確不忍見明瓔在牢裡受苦,更要顧及赫連一族的聲譽。於是,他只得強忍一腔愛意,平復心中的莽撞衝動。良久,赫連齊艱難地吐露六個字:“多謝夫人成全。”
“妾身不送。”出岫凝聲撂下這一句,冷冷拂袖而去。
出岫走得很穩、很決然,她知道赫連齊在身後看她,但她不會回頭,亦不屑於回頭。身為晗初時,她卑微怯懦自憐自傷;而今身為出岫夫人,她早已練就彌堅的心智,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繁華而冷清的待客廳內,只剩赫連齊望向她的背影,終於徹徹底底死了心。
有人一路走來,早已重獲新生;
有人站在原地,一直沉溺回憶不可自拔……
*****
赫連齊離開雲府時,已過了午膳時間。出岫草草用過飯便吩咐雲逢備車——她要帶上竹影去一趟誠王府。不僅是為了明瓔的事,出岫更擔心的,是聶沛瀟本人。
他是否猜到了葉太后的用心?他是否預料到了這個結局?他是否能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聶沛瀟替她收拾了明瓔,而她始終欠他一條命,也許還有一條手臂。
馬車轆轆而行,從城北駛向城南,一路之上出岫思緒紛繁,眼前閃過許多畫面:一會兒是太夫人老淚縱橫、慨嘆不已;一會兒是葉太后愛子心切、冷言冷語;一會兒是明瓔神志不清、周身生蛆;還有聶沛瀟雨中吹簫、祈求原諒……
想了一路,嘆了一路,終於到了誠王府門外,可出岫卻忽然不敢進去見他……
早已說過“割袖斷知音”,甚至還假借葉太后的手送去一根斷絃,而今再關切他的近況,是否顯得太過虛偽?
還有明瓔,當初是自己親口說要明瓔“以命相抵”,如今又來請求聶沛瀟放人,是否顯得太過矯情?
出岫在車裡掙扎半晌,終於還是決定放棄,遂對車伕命道:“調頭回府罷!”
“是。”車伕沒有多問,揮起鞭子打在馬屁股上,準備駕車調頭。
而恰在此時,車外響起竹影的低聲回稟:“夫人,誠王身邊的馮飛來了。”
看來誠王已得到訊息了。出岫只得改變主意,下車對馮飛笑道:“妾身不請自來,還望馮侍衛見諒。”
“夫人哪兒的話,快請進。”馮飛伸手對出岫相請,兩人並排跨入門檻,往聶沛瀟的書房而去。竹影在後相隨。
“夫人若再晚來一日,可就見不到殿下了。”馮飛邊走邊道。
只這一句,出岫已猜到了聶沛瀟的去向:“殿下要赴京州?”
“真是瞞不過夫人。”馮飛重重一嘆:“想必夫人已聽說賜婚的訊息,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您來得正好。”
出岫並未開口接話,馮飛見狀也沒再多說,連同竹影一起沉默地走到書房門口。
直至此時,馮飛才低聲再道:“上次在府上多有得罪,還望夫人莫怪。”
若不是對方提起,出岫險些就要忘了,數月前馮飛曾登門見她,直指她無情無義拒見聶沛瀟,最後還憤然離去。
這是今年五月發生的事,彼時煙嵐城剛迎來頭一場夏雨。而如今是八月底,正值秋季。算算日子,她與聶沛瀟真是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