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燕醒來時,最先看到的是孟瓷的臉。
“瓷兒,你……”時逢燕以為孟瓷藥倒他是為了害他,沒想到對上了孟瓷紅腫的眼睛。
“燕子……”孟瓷擦擦眼淚,強顏歡笑。“你會怪我嗎?”
時逢燕被這沒頭沒腦的句子問懵了,但是下一刻他被孟瓷塞了什麼進手裡,仔細一看是一錠銀子。
“你這是幹嘛?”
“燕子,快走,離開大安國!”孟瓷的聲音有些焦急。
“為什麼?我家還在這!”
孟瓷更焦急,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別問……我怕你恨我!”
時逢燕明白了什麼,心底波濤洶湧。
“時王府怎麼了。”
孟瓷撲在時逢燕身上,痛哭起來:“昨天我根本不怪你花心,我只怪……只怪我的命不好。”
時逢燕抓住孟瓷的肩,忍住心中的一切疑問,把她深深按在自己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燕子。”孟瓷擦擦臉,抬起臉來關切地看著他。“你就記著一件事,別回京城。有多遠走多遠,別問,別問……別問這麼多。”
時逢燕機械似的點點頭,從屋子走出去,發現自己還是在青蘿山,只是被挪到了另一處更隱蔽的地方。
時逢燕朝著京城地反方向走,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立刻折返回去。走到一半心想不能這樣回去,萬一時王府出了事,自己這樣必然是眾矢之的。
只是……王府的人……
時逢燕用汙泥和塵土把自己當臉塗腫,然後嘔吐了幾下,讓自己的眼神渙散,把冬衣和冬褲扯下,放在這間屋子。剛脫下就凍得打了一個哆嗦,隨後便是“阿嚏”一聲。
時逢燕把薄衫撕開幾條裂隙,然後在土和水上粘幾下,溼噠噠地披在身上。然後劃破面板,沾點血跡在衣服上。
就這樣,時逢燕改了嗓音,化妝成乞丐,先去了下京。
但是可惜,下京不許入內,只好轉戰京城。
時逢燕蹣跚著走在雪地上,由於脫掉了鞋子,趿拉著的是一團草,所以踩在地上又溼又冷又滑。
路上人的閒言碎語最是能拼湊事實。
時逢燕大致知道了孟瓷的現狀,被她爹關在家裡,卻不肯對外說是什麼原因。
時逢燕走在這條街上,前面滿滿的是人,隨著人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他擠進人群中,看到“時王府”三個字的匾已經被劈倒,在地上四分五裂。
時逢燕抬頭去看,時王府裡也站了幾個人站著,不是大官,看穿著也是百姓。於慢慢走了進去,最先看見的是門房大叔斷成三截的身軀,他的頭滾了好遠,似乎是被人狠狠踢了一下,上半身和下半身則是往不同方向滾動過的,血跡在他的傷口處畫出一道線。
接著走,便是客室,這裡一半沒人,但是還是有幾具屍體在,看起來是魔道的弟子服飾,可是魔道人怎麼潛入進來的?
是那幾個乞丐?身強體壯卻無所事事……哪裡是無所事事,明明是心懷鬼胎!
時逢燕接著走過去,看到那柄熟悉的摺扇,他猛然趴倒在地,顫抖著手開啟。雖然扇面已經被血染紅,但是依舊可以從墨跡判斷原先畫的是雙飛燕。
“天上靈犀鳥,人間雙飛燕。”這兩行字 一行是行書,一行是小楷。
時逢燕眼睛裡已經滿蓄淚水,只是他掐自己一下,不讓自己落下淚來。看著地上那殘破不堪的衣服,不成人形的肉泥——這還是自己那風流倜儻的叔叔嗎?
他明明每天早上都要修上唇的鬍鬚。
他明明對衣服很是挑剔,要白衣金線才好。
他明明還用過嬸子的水粉,扮了小生來唱了折戲。
他明明那麼愛惜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