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資訊,我這麼一說,他們這麼一聽,真的還是假的都交給時間,這是一種特殊的信任,明知他在說謊,也要相信他的誠實。”
是的,只有從災難中一起走過來相依為命的人才會有這種百依百順的信賴,只有他們才更懂得生命的無常和生存的不易,人生已經多苦多難,一點點的裝聾作啞和聽之任之,於人心都是莫大的安慰。
“彤彤,你猜猜我開公司的初衷?”
我知道林嶽大概是想批判一下當今的風氣,諷刺人心的浮躁與在面對誘惑時的悸動,然後講幾個好玩兒的故事來開解我,但是,我怎麼會讓他得逞。
林嶽,對不起。
“因為林山。”
我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那輪明月,輕聲說。寧靜的夜晚怕是最適合探究內心深處隱秘的時刻。
不用去看他的臉,我知道他激動了,但又一點點被他強壓下去,他用一種滿不在乎或者說挑釁的語氣道:“接著說。”
我用平時工作中介紹案子的語氣陳述道:“林山,76年生人,AB型天蠍座,於2000年同男友曲重飛結婚,婚後夫唱婦隨,二人生活的幸福美滿,但隨著曲重飛事業的風生水起,有關於他生活作風的問題也成了街談巷議的話題。林山開始並不相信,終於曲重飛在2002年提出離婚,理由是不愛了,結束語是對不起。”
就是這六個字,僅僅六個字,粉碎了林山對生活全部的希望。那天深夜,曲重飛挽著他口中的“此生摯愛”的胳膊走了,剩下林山一個人在曾經苦心經營的愛巢中悲鳴不止,那天晚上也如今夜一般寧靜,左鄰右舍在半夢半醒中幾乎都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哭聲,這種哭聲沒有眼淚,那由喉管傳出的嘶啞的聲音更像是一隻野獸倒在捕獸夾下掙扎中最後發出的絕望而痛苦的怒吼。家,如果沒有了愛,就只是一座空房子。她沒有反對離婚,卻在離婚前夜選擇了逃離這個世界,離開了深愛著她的親人。
我常常會想,如果每一段感情的盛開都要以另一個生命的凋零為代價,如果每一句海誓山盟的宣讀都意味著對另一個血肉之軀的剝皮拆骨,如果每一晚的耳鬢廝磨都如同對另一顆心靈的輾轉碾壓,那麼,所謂的愛情,還真的有那麼美好嗎?我無法想象吞噬了他人希望而盛放的玫瑰,更無法想象撕心裂肺喚不回來的人,他在一轉身後將如何心安理得地美滿幸福。
愛情,這個被無數文人墨客吟詠粉飾的幻夢,她的原型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她的底色究竟是玫瑰色還是黑白色?
生存已經如此艱難,奔波於其中的人們又何苦相互為難?
我能理解林山,當被最深愛的人背叛,對自己的人生開始全盤否定懷疑的時候,只有大地是最真誠的,真誠地召喚,真誠地撞擊,真誠地接納。林山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我和她的想法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我選擇了固執地活著,林山選擇了慘烈地死去。
此時我的眼眶已經火辣辣的難受,我不看林嶽,但能感到他對著月亮,喉結在頸間掙扎。此時我用感覺觸控他的內心,在痛苦面前沒有誰能做到真正看破。
我看著月亮繼續說:“她給好友王豔秋留下遺言:幫我照顧我的林嶽,我只有這一個弟弟。”
我們在夜色中沉默,用追憶來祭奠遠方的親人。
如果這只是一個悽婉的愛情故事,到此就可以畫上一個悲情的句號了,但是現實卻遠沒有到此結束,林嶽當時正在政法大學讀大二,接到家裡的電話,由震驚到悲痛繼而怒不可遏,憤怒消減了他的悲傷,也摧毀了他的理性。
從殯儀館回來的路上揪著曲重飛痛打一頓,本來也沒啥事兒,倒黴就倒黴在那老曲一個趔趄摔在地上,這也沒啥,又不湊巧眼鏡碎了,把眼睛給扎破一隻,到了醫院,大夫一看直搖頭,說:“只能摘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