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鋪過去。
“小陸是哪兒的人?”黎英睿閒聊著問。
“z省人。”陸昊道,“大學考的d大,畢業後就留這兒了。”
“沒想著回老家?”
“回去也得靠自己,擱哪兒混都一樣。”
“了不起。”黎英睿道,“關內環境複雜,沒點人脈寸步難行。能做到今天的規模,不容易。”
陸昊這回沒吱聲,緊抿著嘴。
最難最窮的時候沒哭,被人砸了公司沒哭,員工紛紛離職沒哭,此刻旁人的一句‘不容易’卻讓他破了防。
陸昊這鼻頭一紅,黎英睿就心疼了。
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無依無靠,飄在異鄉白手起家。他一定窮過,苦過,努力過,拼命過。
但他從沒有放棄過。
黎英睿是個特別惜才的人。因為他相信,只有陸昊這樣勇敢且熱忱的年輕人,才是這片土地的未來。
“打起精神來!”他攬住陸昊的肩膀,鼓勵一般大力拍著,“不登高,不知天之高。困難越大,成功越大!”
陸昊也回抱他,眼淚簌簌地掉:“睿哥謝謝真的非常感謝你”
這時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馬路對面的一輛灰色雅閣,打著兩個憤怒的遠光燈,唰一下漂移到跟前。
車窗放下,露出一張要吃人的臉:“上車。”
黎英睿和陸昊道別,坐進了後排。門剛關,陸昊就撲到車窗上,好似有話要講。
黎英睿放下車窗:“怎麼了?”
“睿哥,這事兒我當初沒答應董玉明,但我願意答應你。”陸昊抹掉下巴頦兒上的眼淚,“控股權,我讓給睿信資本。”
放棄控股權,相當於從‘所有者’退居到‘經營者’。這對於很多創始人來說,無異於挖心。
黎英睿愣了下,從車窗伸出手和陸昊相握,用力地震了兩下:“小陸,非常感謝你的信任。”
後視鏡裡的陸昊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地平線。黎英睿的嘴角也耷拉下來,眉心蹙出一個深痕。他滿臉疲憊地靠在椅枕上,掏出了手機。
第一件事就是點家裡的監控。女兒在客廳畫畫,家政在一旁拖著地。
“瑤瑤吃沒吃晚飯?”他問。
“吃了。”肖磊聲音冰冷。
黎英睿察覺到他的低氣壓,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後視鏡裡只能看到肖磊的眉眼,沉得像個大冤種。
黎英睿瞬間來煩氣了。
對女兒的虧欠,公司內的腐敗,連日的勞累,壓在身上的時限,還有隱隱作痛的後腰,早已把他神經繃到了極限。而此刻,他並沒有多少耐心應付這倔驢的甩臉。
但到底是讓人家加班一整天,他也不是那種只會壓榨員工的資本家。
黎英睿硬生生壓住火氣,從錢夾裡抽了一千遞到肖磊臉邊,擠出一絲笑:“今天辛苦你了,算我一點心意。”
肖磊猛開啟他的手,‘啪’一聲脆響。力道不重,但火藥味兒很濃。
黎英睿從沒被人動過手,此刻都有點被打懵了:“你什麼意思?嫌少?”
“你是不是覺得,”肖磊把車停到路邊,轉過身問道,“這世上什麼都可以用錢買?”
黎英睿沒說話。眯起眼看他,嘴角微微抽動。
“那呲花腦袋很重要嗎?比你閨女還重要?”
這話戳了黎英睿的痛腳,他陡然怒了:“重要與否,是我該判斷的!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
你算什麼東西。
這話像炮烙,滋一下烙肖磊心口上了。他死盯著黎英睿,一字兒一字兒地從牙縫裡擠:“我算什麼東西?來。你告訴我,我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