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增加人的壽元,壽元一盡,即便無病無傷,也同樣會壽終正寢。
高太后聽聞此言,也就不再多做他想,轉而對趙煦諄諄囑咐道:“官家,祖宗創業艱難,天幸祖澤深厚,得有今日太平。”
“但你父皇執政時舉國鼎沸,險些釀成鉅變,至今想來猶有餘怖,你道是什麼緣故?”
趙煦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道:“關於這個問題,皇祖母不是自孫兒年幼時就在跟孫兒說了嗎?父皇是聽信了王安石的話,更改舊法,以致害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高太后無絲毫血色的臉微微一動,嘆道:“王安石有學問,有才幹,原本不是壞人,用心自然也是為國為民。”
“可是……唉……可是你父皇,一來性子急躁,只盼快快成功,殊不知天下事情往往欲速則不達,手忙腳亂,反而弄糟了。”
她說到這裡,喘息半晌,接著道:“二來……二來他聽不得一句逆耳之言,旁人只有歌功頌德,說他是聖明天子,他才喜歡。”
“倘若說他舉措不當,勸諫幾句,他便要大發雷霆,罷官的罷官,放逐的放逐,如此一來,還有誰敢向他直言進諫呢?”
聽了高太后這幾句話,高鵬目光中倒是露出幾分讚賞之色,開口對趙煦道:“官家,太皇太后這幾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你用心記下,日後一定要虛心納諫,須知忠言逆耳,往往你不愛聽的,反而是真正為你好的。”
高太后聞言感激的看了高鵬一眼,轉而看向趙煦。
“段兄說的是,多謝皇祖母提點。”趙煦點頭應下,轉而一聲嘆息,道:“父皇雖好高鶩遠了些,但他心下終究是想造福於民的,可惜他的良法美意,都讓小人給敗壞了。”
高太后吃了一驚,顫聲問道:“什……什麼良法美意?什……什麼小人?”
趙煦目光灼灼的看著高太后,沉聲道:“父皇手創的青苗法、保馬法、保甲法等等,豈不都是富國強兵的良法?只恨司馬光、呂公著、蘇東坡這些腐儒壞了大事。”
高太后臉上變色,撐持著要坐起身來,可是衰弱已極,要將身子抬起一二寸,也是難能,只不住的咳嗽。
趙煦見狀淡淡道:“皇祖母,你彆氣惱,多歇著點兒,身子要緊。”
他雖是勸慰,語氣中卻殊無親厚關切之情,而且他明知高太后已是彌留之際,卻還如此說話,顯是半點誠意也無。
高鵬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這小子對高太后的怨念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不過高鵬也不想說什麼,若不是有他的存在,趙煦也沒幾年好活。
而高太后在趙煦小時候所做的事卻是主因,那時趙煦生病,高太后卻不許御醫為他診治,以至落下了病根,身體羸弱,最終英年早逝。
高太后咳嗽一陣,漸漸平復下來,嘆道:“官家,你算是做了九年皇帝,可是這九年……這九年之中,真正的皇帝卻是你皇祖母。”
“你什麼事都要聽皇祖母吩咐著辦,你……你心中一定十分氣惱,十分恨你皇祖母,是不是?”
趙煦淡淡道:“皇祖母替孫兒做皇帝,那是疼孫兒啊!生怕孫兒累壞了,用人是皇祖母用的,聖旨是皇祖母下的,孫兒清閒得緊,哪有什麼不好?怎麼敢怪皇祖母了?”
高太后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突然變得慈祥了幾分,看著趙煦輕聲道:“你十足像你父皇,自以為聰明能幹,總想做一番大事業出來,你心中一直在恨哀家,哀家……哀家難道不知道嗎?”
趙煦微微一笑,自嘲道:“皇祖母自然是知道的了,宿衛禁軍統領是皇祖母的親信,內侍太監頭兒是皇祖母的心腹,朝中文武大臣都是皇祖母委派。”
“孫兒除了乖乖的聽皇祖母吩咐之外,還敢隨便幹一件事,隨口說一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