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因為今晚是初次開口,也不便怎樣深追,說道:“大爺說的話,全叫人家沒法子
回答,我只好不說了。今天晚上,能不能到我們那裡去玩玩?”冉伯騏道:“去了,
你媽還是這些話,我也是這樣答應,何必多此一舉呢?”虞美姝笑道:“大爺總以
為我們除了要錢,就沒有別的話可說嗎?這樣說,那我也不敢再請了。我還想借借
光,請大爺把車送我到家門口,成不成?”冉伯騏道:“那自然可以的。你媽若是
疑心要說什麼,那怎麼辦?”虞美姝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大爺的汽車,送我
們一回,那也不算什麼,怎麼就東拉西扯,說上這些話。不送就罷,現在還僱得到
車呢。”便喊道:“夥計,你給我去僱一輛車。”夥計一掀門簾,伸進頭來問道:
“虞老闆,回家嗎?”冉伯騏便搖搖手道:“不用不用,我送她回去。”於是在身
上掏出錢來會了賬,就在衣鉤上取下虞美姝的斗篷來。虞美姝將背靠近冉伯騏,冉
伯駭將斗篷向她身上一技,她迴轉頭來,望著冉伯騏笑道:“勞駕。”冉伯騏也是
一笑,便和她一路出門,坐上汽車,送她到家。
這時候已經快到兩點鐘了,冉伯騏在虞家門口並未下車,一直就回家去。他和
他父親冉久衡雖都住在北京,可是早就分了家,各立門戶,並不住在一處。所以他
這邊,就是他夫人主持家政,並無別人。這時候,他夫人正生了病,徹夜不睡。冉
伯騏進了房,冉少奶奶便哼著道:“我病得這樣子,你也該早點回來,哪有這樣不
分晝夜捧角的。”冉伯駭道:“你一有了病,心裡不耐煩,就要向我找岔。我回來
早些晚些,和你的病有什麼相干?”冉少奶奶道:“你回來早一點,遇事也有個照
應。象你這樣晝夜不歸家,我一口氣上不來,死了也沒有人知道呢。”冉伯騏道:
“能生氣,能和人家吵嘴,這還會死嗎?我看你的精神十足呢。”夫妻二人,你一
句,我一句,吵了一頓,也沒有吵出一點頭緒。到了次日清早,冉少奶奶趁著冉伯
騏沒醒,就摸下床來,打了一個電話給她婆婆冉太太,把冉伯駭的錯處,數了一頓。
冉太太雖然不能偏聽兒媳的話,可是冉久衡父子昏天黑地的捧角,她也是不以為然
的。當時冉太太放下電話,便和老頭子又嘮叨了一頓。冉久衡聽說,便吩咐聽差打
一個電話給大爺,叫大爺到公館裡來。
冉伯騏屢次打算和父親借錢,都沒有得一個回信,這時候父親忽然打了電話來,
心下倒是一喜,心想莫非老頭子心裡活動了,願意給我幾個錢,這個機會不要錯過,
趁著他高興,三言兩語,也許可以和他借個一千八百的。這樣一想,連午飯也沒有
吃,便坐了汽車來看他父親。冉久衡口裡(口卸)著虯角小菸嘴,菸嘴上插著一支菸
卷,直冒青煙。他身上穿一件淡青哈喇袍子,籠著衫袖,躺在一張軟椅上出神。冉
伯騏進來了,他只把睛睛望了一望,沒有作聲,依舊抽他的菸捲。冉伯騏在面前站
了一站,回頭看見一筒三炮臺菸捲,正放在他父親面前,便在筒裡自拿一根。兩個
指頭拿著菸捲,在茶几上頓了幾頓,很隨便的望著他父親的臉,問道:“叫我有什
麼事嗎?”冉久衡道:“你以為我借錢給你呢,所以來得這樣快。不然,三請四催,
你也不來吧?”冉伯駭笑道:“你老人家這樣一說,這就難了。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