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下是個女子?”
傅倚樓一笑:“週三小姐的大名如雷貫耳,傅某聞名多時了。”看來這個傅倚樓對宮中的事情所知甚詳,我本來還在想如何說清自己的身份,如今看來是不用我多費唇舌了。
傅倚樓突然說道:“不知週三小姐此來所為何事?”
正文 第42章 長笛一聲人倚樓(中)
我微微一笑:“久聞傅先生大名,在下想見一下天下聞名的傅倚樓,故此冒昧來訪。”
傅倚樓哈哈大笑,“不知三小姐見過傅某之後,作何想呢?”
我輕輕開啟摺扇,“意料之外。”
傅倚樓一笑:“好個意料之外。”傅倚樓雖與我說話,可他手中並未閒著:就見他用芭蕉扇輕輕扇著一個膠泥砌的小爐子,爐子上放著一個南泥的茶壺。一時,水開了,傅倚樓將茶壺中的茶水倒入南泥的茶碗中,這才將茶碗雙手奉給我。
我忙接了過來,喝了一口,不禁讚道:“好茶。”
傅倚樓笑著說:“在下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茶商,怎麼會沒有好茶?這茶是半夜裡茶葉剛出芽的時候掐的,沒有沾染塵埃,所以清香怡人。”
我這才驚覺這個傅倚樓的精明,此人看似瀟灑放曠,可一句話就將你的來意點得明明白白。我反而不好開口,因此笑著說:“在下來時,見貴府門上沒有匾額,不知是什麼道理?”
傅倚樓說:“三小姐見名山大川,自然之景,何處有匾額?人在自然之間,當順其自然,何必生造是非?”
我忙說:“在下擾擾紅塵中俗人,今聽先生高論,不勝欽敬。”
傅倚樓不再說話,只是走到琴案前,坐在地上輕輕撥了一下琴絃。
我這才說:“在下適才走到院中,聽先生一曲《十面埋伏》,竟大有雄壯慷慨之感。先生能將這首琵琶曲改為琴曲,足見先生大才。”
傅倚樓問我:“你能聽出此曲?”
我笑著說:“在下不才,倒還粗通音律,先生適才所奏是霸王別姬時所唱的悲歌。”
傅倚樓說:“在下久聞京師三音的芳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微微一笑:“先生過獎了。不過先生倒出於在下意料之外,在下本以為先生是一利慾薰心之徒,今日一見不禁令在下大吃一驚。”
傅倚樓看著我:“三小姐不怕這麼說我不高興嗎?”
我淡淡一笑:“先生所求者‘放浪於形骸之外’,因此在下知道先生不會介意在下的話。”說完,我站起身來,踱到書案前。
傅倚樓大笑:“好一個放浪於形骸之外。”說完,撥弄琴絃,我仔細一聽,是《高山流水》,看來這個傅倚樓是告訴我他已將我當作知音。
我見書案上有一張紙,上面寫著兩句詩“浪跡宦海博封侯,散漫江湖未許愁”,卻沒有下文,我提起筆來續了兩句。
傅倚樓站起身來,看了我寫在上面的字,不禁大聲唸了出來:“浪跡宦海博封侯,散漫江湖未許愁。而今尋常皆看過,任它風雨滿小樓。”將我續的那兩句又唸了一遍:“而今尋常皆看過,任它風雨滿小樓。”念過之後,傅倚樓突然喊道:“月奴,拿酒來。”
過了一會兒,就見給我開門的那個小童端了一壺酒和兩個酒杯進來,月奴將酒壺等放在地上,行個禮就出去了。
我和傅倚樓對坐飲酒,傅倚樓酒量很大,一壺酒幾乎都是他喝了。他喝過酒,就站起身來從牆上拿下那把劍,一邊舞劍,一邊唱道:“浪跡宦海博封侯,散漫江湖未許愁。而今尋常皆看過,任它風雨滿小樓。”
我也坐到琴桌前,以琴聲和他的歌聲。傅倚樓唱了三遍,便坐在地上大笑:“古人云‘千金易得,知音難覓’。今日得遇週三小姐也算傅某人生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