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他搖了搖頭,只問了一句:“你會去救他麼?”
不是這個人會不會死,該不該死,而是最簡單直白一針見血的——他是你的心腹,你會去救他麼?
厲明“嘿”了一聲。
培養出一個白夜不容易,雖然這孩子最後也沒能把柳從之如何,但到底忠心不二,就這麼殞命異國,著實有幾分可惜。柳從之將公開處決白夜,換言之,白夜可救,但柳從之如此做派,又怎會沒有防備?這恐怕是個陷阱,如果他派人去救,只怕折損的就不止白夜了。
厲明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笑,“我會去救一條狗?”
方亭臉色白了白,仍然執拗地問:“你會去救他麼?”
厲明深深看他一眼,卻不答反問:“你又會去救他嗎麼?”
方亭眼也不眨:“會。”
白夜或許罪該萬死,或許罪有應得,但白夜對他好,所以他不想那個人死,僅此而已。這世上對他好的人不多,就算白夜對他的照應僅僅出於職責,他也……不想讓那個人死。
“說得好!”厲明讚了一聲,倏然站起身來,走到方亭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厲明身材高大,氣勢驚人。方亭瞳孔緊縮,他身高只堪堪到厲明腰際,只覺厲明身上傳來的威壓極重,一時拳頭緊握,微微發抖,像只察覺到危險的幼獸,卻又壓抑住想要逃離的本能,蒼白著一張臉站在原地。
方亭怕厲明,雖然從血緣上來說,這個人應該是他的父親。他卻無法把這個人看做親人。
他的生殺予奪都在厲明一人之手,當然,他是厲明的兒子,但也僅此而已。方亭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同寧先生一樣,隨時都可能放棄他,甚至會殺了他。厲明不似白夜冷漠,但厲明……遠比白夜無情,也遠比白夜可怕。
“想不到我還有個有情有義的兒子……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厲明垂頭看方亭蒼白的臉色,忽然手掌一翻,掌心現出一把匕首,他隨手把玩著匕首。方亭僵立原地,匕首冰涼的刃輕緩地滑過他的脖子,留下點點涼意,他幾乎要跳起來,但終究像個木樁一樣一動不動,緩緩打了個寒顫。厲明用匕首拍一拍方亭面頰,“小傢伙,你想過你能憑什麼救人麼?”
方亭怔了一怔,沉默不語,突然似乎醒悟了什麼,垂眼看厲明手上的匕首,眼神稍微亮了一亮。
到底是要見血的小崽子啊……厲明“嘖”了一聲,將匕首隨手一拋,方亭敏捷接過,緊緊握在手心。厲明淡淡道:“你來陪我玩玩!”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方亭緊握手中兵器,挺直腰板孤零零地站著,像頭倔強的小狼,仰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今夜彎月如鉤!
千里之外,宣平,旭日當空,春色動人。
“不玩了,這個我真不行。”遊九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眼前人,誠懇請求:“王爺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薛寅懶懶瞥他一眼,這小子平時嬉皮笑臉賤兮兮,這等時候裝可憐的工夫居然也一點不弱,小模樣看著著實怪可憐。薛王爺睡眼惺忪地往嘴裡塞糕點,一面抬頭看立在遠處的靶子:“你剛才做得不錯,已經摸著點門道了,這麼快就不玩了?”
遊九手裡拿了一把形狀奇特的長弓。這弓做工精細,形狀優美,弓身纖細,一眼看去精巧漂亮得如同飾品。就這麼個拿在手裡分外輕巧的玩意,弓身卻極長,正經是把射程極遠的長弓。
此弓名輕羽,出自鑄弓名家之手。今日柳從之來薛寅處用飯,手裡便拿了這麼一把長弓。薛寅本來睡眼惺忪倦倦地曬太陽,一見這弓,卻一反常態多看了一眼,眼中帶了一絲詫異。
柳從之含笑:“此弓名輕羽,雖然輕巧,卻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弓。想試試麼?”口中雖是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