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天上佈滿繁星,亂糟糟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星光下,隱約能看到院牆外伸進幾枝海棠,紅紅的小果密麻麻墜滿樹枝,連她這裡都能聞到酸甜的香味。
他曾經說,她如春天的海棠花,溫柔,恣意,豔美高潔,芳香濃郁……話音時刻在她耳邊縈繞,可人卻遠在天邊。
當他從天邊走來時,又被自己推回去了……
思及此,羅雲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大概戌時末,丫頭帶著一直在福園那邊探訊息的羅管事匆匆走進門來。
羅雲忙站起身,迎出雲問道,“他怎麼樣,無事吧?”
羅管事抿了抿唇,沉重地說道,“夫人,老侯爺他,他得的是肺癆……”
“肺癆,肺癆,肺癆……”羅雲的眼淚又劃過臉龐,輕聲唸叨著。
他不會死吧?若他死了自己該怎麼活?無論她在空門裡,還是還俗了,她都知道他一直在想著她,永遠不會放棄她。他隱忍那麼多年,就是要保全楚家,要接她回家……其實,支撐她沒有一根繩子吊死,不止兒女,更因為他。
不,他不會死。正如老母親說的那樣,他那麼好的人,扛過了一切劫難,好日子就在前頭,老天不會收了他!
羅雲急步向院外走去。羅管事見了,也忙跟了出去。一個丫頭點燃羊角燈,跑到她的前面。
羅雲走得極快,不大的功夫便來到福園。福園裡燈火通明,她直接進了上房。她早就聽孫子孫女說過,他住在上房的西廂。進門前,她還把眼淚擦乾了。
廳屋裡,不僅老太爺、楚令奇在,連陳名和王氏都在。
王氏見羅雲來了,忙過去扶著她說,“羅姐姐莫太著急,我當家的之前得的就是肺癆,躺在床上十幾年,已經快死了,又活了過來,還痊癒了。”
之前,陳名和王氏不停地用這種話安慰著老太爺。
羅雲點點頭,說道,“楚郎那麼好的人,老天不會收他的。”
她走進西屋,王氏在屋門口忙放了手,老太爺則跟了進去。
楚廣徹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個老大夫在給他施針。羅雲走到床邊,看到楚廣徹臉色青白,眉頭微皺,兩頰都陷了進去。他的眼角、前額有了皺紋,頭髮已經灰白,還有幾根白鬍子了。
羅雲自從出家後就沒正眼看過楚廣徹,在她的印象裡,楚廣徹一如十幾年前,俊朗,健壯,滿頭墨髮,什麼事都打不倒他……
羅雲站在床前默默流著眼淚。
大夫施完針,被老太爺請了出去。
羅雲便坐在床前,用手輕輕**著楚廣徹。從頭髮開始,慢慢往下,前額,眉毛,眼睛,鼻子,臉頰,嘴,下巴。之後,又反覆抹著前額、眼角上的皺紋,似要把皺紋抹平。
楚廣徹已經醒來,那隻**自己的手微涼,軟柔,是雲兒。他沒有睜眼睛,任憑那隻手慢慢**著。
漸漸的,他的眼角溢位兩行清淚
那隻遊離的手頓在了他的眼角上。他一把抓住那隻手,睜開眼睛。如此近距離看羅雲,讓他開心。可看到羅雲淚流滿面,又極是心痛。
若是自己沒生病該多好,十幾年的念想就可以實現了。可是,他現在得了這個病,還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他注視了她一會兒,便輕聲說道,“雲兒,你還有另一個身份,你是我的妹子。無事多來看看我,我的時日或許已經不多,想在有生之年,多寵寵你……小時候,我是你的表哥,你是我的表妹。那時,我就想一直寵著你,寵你一輩子。可惜,我們的好日子卻是那麼短暫……即使,即使回不去了,你還是我的表妹……”
羅雲哭出了聲,說道,“楚郎,在我的心裡,你一直是我的夫君啊。不管什麼時候,哪怕在庵裡,我的這個凡心就從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