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上102團第1營第3連連長親率兩個步兵班趕到自己步兵連最突前的這個高地時,就看到自己麾下那名僅剩單臂的少尉步兵排長,正用他那僅存的單臂,在一片碎石裡拼命挖掘。
半邊身子早被鮮血浸透,完好的右手亦是鮮血淋漓。
他挖掘的地方,是489高地上最大的防炮洞。
正是在他的催促下,超過兩個步兵班連夜挖掘,沿著山壁挖出三十幾平方米的大洞,砍倒了十幾顆大樹做支撐,足足可以躲進去兩個步兵班30人。
厚達1米多深的土層覆蓋,讓陸軍少尉確信,除了被重磅航彈正好命中,這個防炮洞完全可以抵禦75毫米山炮轟擊。
但這名沒經歷過105口徑榴彈炮肆虐戰場的陸軍少尉太低估了重炮威力了。
一顆炮彈在距離防炮洞十五米處爆炸,足有一米多深可以放下兩個八仙桌的炮彈坑證明了炮彈的威力。
如此近距離,防炮洞雖然沒有被炸燬,但卻被震塌。
躲進去的兩個步兵班全部埋了進去。
增援而來的步兵們拉開已經有些瘋狂的少尉,用鏟子和手拼命挖掘,可是,為時已晚,坍塌的石洞上方的泥土將所有縫隙都填滿,沒有人能挺過長達十幾分鐘的缺氧。
隨著一具具灰撲撲的遺體被抬出,伸手試探鼻息和仔細聽心跳計程車兵們不斷搖頭,少尉的臉色也越來越灰敗,灰敗的讓再心如鐵石的人都不忍再看。
都是當兵的,誰都知道失去朝夕相處的戰友是什麼心情。
尤其是,這個步兵排,竟然在這次恐怖的炮擊中,僅只活了他一個的時候。
「把他抬下去治療,告訴團部醫護隊,必須給老子照顧好他。」趕至此間的上尉連長臉上肌肉狠狠抽動幾下,在防炮洞裡尚未完全清理乾淨,還有幾具遺體未有抬出的時候,就果斷下令。
其實,他的潛臺詞是,救活他麾下這名由步兵副班長提拔起來的少尉排長。
因為,少尉排長的觸目驚心的斷臂創口,雖然已經被趕來計程車兵用軍服裹住,但此時,竟然已經不再滴血。
那不是已經止血,而是,他的血,快流盡了!
「不,誰也不能動老子,這是老子的兄弟,老子要看著他們出來。」少尉突然瘋狂的大叫,拼命扭動著被幾名士兵準備強架走的身體,剛剛被強行粗粗包紮的斷臂傷口再度滴落鮮血,劇烈的疼痛讓他黑漆漆的臉扭曲的有些可怕。
上尉連長臉色漆黑,仰首望天,掩飾自己眼中閃過的盈盈淚光,但終究不想拒絕自己這位下屬的心願,手一揮,「算了,那就讓他先等著吧!」
哪怕是見慣了生死,但手下的一個步兵排,一個高地的全部駐軍,都還沒來得及開上一槍,日軍就一次炮擊,就這樣全滅,對於這個久經戰陣的上尉連長來說,打擊也是夠大的。
尤其是對於曾經經歷過類似場景的上尉來說,去年的時候,他只是個少尉排長,最終能和他一起撤離戰場的,全營不超過一個步兵排!
沒想到時隔一年,殘忍再現,悲劇重演!
其內心之痛,恐怕不比眼前的這個狀若瘋狂的少尉排長小上半分。
終於,最後一具靠裡面計程車兵被挖了出來,臉色很蒼白,但,臉卻出乎意料的乾淨。
那也是一名很年輕計程車兵,看他的臉,絕不會超過十七歲。他是被最少五名士兵牢牢的護在身下,不像其他士兵口鼻之中皆是砂石。
趕至此地的全連僅有的兩名醫護兵之一,那一刻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將手放在他的鼻下,沒能感覺到期盼中溫熱的呼吸,又一把將他的軍服扯開,將耳朵放在瘦弱的胸膛
上聽了半響,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痛苦的閉上雙眼,沉默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