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我的房間後,桐井老師在我床邊坐下,把琴箱輕輕地放在身邊。那把小提琴就像他的情人,不過是個常常被遺忘的情人。我則規矩地坐在鏡臺前。
「對了,你想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桐井老師問。
「還沒……」我垂下眼睛搖搖頭。「所以打算走遠一點看看。我穿過了海、越過了山和廢墟,輾轉來到這個小鎮,本以為終於可以有張好床可睡,但卻遇到這麼奇怪的現象……感覺有點可怕……」
「沒什麼好害怕的。看看他們警戒的模樣就知道了。雖然竭力表現得冷漠,卻只有恐懼還殘留著。他們眼神凌厲,卻對自己周圍的生物過度反應。因為真正害怕的,是鎮上的人。」
「鎮上的人……才害怕嗎?」
老師說的的確沒錯,如果將他們的舉動用恐懼來解釋,那不尋常的寂靜也並非不能理解。然而,若真是如此,我與桐井老師來自外地是不變的事實,異端永遠被視為危險分子遭到排斥,不論什麼時代、什麼地方都一樣。說不定哪天我們還有可能被當作是中世紀的女巫哩。
「老師,您究竟為什麼來到這個鎮上?」
「我旅行的原因,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桐井老師是為了尋找失落的樂器或音樂,才出外旅行的。從這層意義上,跟我也有幾分相似。不同之處在於,桐井老師已是一流的音樂家,而我卻沒有一技之長,更別提像桐井老師那種專業和才華了。
我在異國無止盡地旅行,是否真有意義呢?
「你說你看到門上的紅色記號?」桐井老師問。
「對。」
「就我所知,被漆上紅印的人家有十戶以上。有些人丟下印記,躲到他處去了。但也有些人把紅印清除掉,繼續住在原址。鎮上的人並非每個人都會向周圍通報自家有紅印的事,所以說不定有些人隱匿沒說。」
「聽說這個現象從四年前就有了。」
「相當堅持呢。」
「如果是小孩的惡作劇,未免太過分了。」
「不管是小孩做的,還是大人做的,若是單純的惡作劇,不會刻意闖進別人家中,連室內部留下紅印吧。在門上鬼畫符既簡單又安全。而且這個行為持續了四年,由此看來,動機絕不可能起自單純的惡作劇。」
「最近數量好像增加了……」
我想像大門上增殖的紅色十字架,心裡打了個寒顫。這個陰沉的小鎮,或許早點走為上策。
「聽說這鎮上發現了好幾具頭顱被割下的屍體,不知道跟紅印有沒有關係。這個小鎮跟灰暗很搭調,屍體就好像是黑暗世界的禮物。」桐井老師一邊說,手卻在胸前的口袋裡掏摸了半天,接著拿出四片沒包裝的餅乾。「要不要來一片?」
「不用……咦,您的口袋裡怎麼會放那麼多餅乾?」
「不只是這樣,據說很多人就此失蹤,連屍體都找不到。」桐井老師沒回答我的問題,嚼著餅乾繼續說,「你知道這鎮上還發生過什麼事件嗎?」
「不知道,除了紅印和無頭屍之外,其他都沒聽說……而且就算是紅印,那個人好像只留下記號,但既沒有偷錢,也沒有破壞任何東西。」
「這小鎮這麼封閉,若是偷了錢一定馬上就被發現。紅印可能還有別的重大意義。」
我回想起紅印的形狀。
看起來像十字架的奇怪記號。
「說到那個記號,老師,您之前見過這種形狀的記號嗎?」
「沒有。」
「會不會是跟日本神道教等宗教有關係呢?」
「很遺憾,這方面我沒有研究。說不定跟這地區特有的封閉信仰,或是新興宗教等有所牽扯也不一定,不管怎麼樣,我不是宗教研究者,只是一個音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