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滿心不甘,繆盛夏也不得不面對這種種端倪,全部指向一個事實——鐘有初記得當年他欺負她又如何?她竟然知道雷再暉的鞋碼。
雷再暉深深地看了兩頰越來越紅的鐘有初一眼,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很緊。
鐘有初大驚,抽了兩下,沒有抽動——因他這次並不打算鬆開。她也不敢看鐘汝意的臉色,低聲急道:“這麼用力,傷口不疼麼。”
雷再暉用行動來回答——摩挲她的指尖,分開她的指縫,兩隻手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十指交纏。
她心如小鹿般,左奔右突,可就是逃不脫。綠豆糕也失去滋味,甜甜糯糯都跑到兩人相對的掌心裡去了。
溫暖從紗布中透出來,這種親密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令她敢於直面父親愈來愈陰沉的臉色,甚至還朝雷再暉靠近了一點。
這一幕落在葉嫦娥眼內,滿心欣喜之餘又不免酸楚——千辛萬苦,姐姐的託付,她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但另外兩個人不高興了。
這是繆家的雲澤。一旦看不順眼,繆盛夏隨時可以大打出手,百無禁忌。
可他從未覺得戒指箍得這樣緊過。
這是鍾家的客廳。一旦看不順眼,鍾汝意可以將這個男人掃地出門,永不準再踏入半步。
可他從未覺得這樣愛恨交織過。
他們一開始對雷再暉並無惡意甚至頗有好感,不僅僅因為他的身份,還因為他將鐘有初完整無缺地送了回來。
但原來他早已經把她身上最重要的情感拿走了。
雷再暉握著鐘有初的手,不捨得放開,於是柔聲道:“有初。幫我一個忙。”
她眼神朦朧,語調如夢:“嗯?”
他大衣口袋裡有一樣東西,要鐘有初幫忙拿出來。那是一張發黃泛舊的明信片,她先看到背面沒寫完的字句,才翻到正面的風景:“這……這是我家。”
“這是家父留給我的明信片。”雷再暉對鍾汝意道,“昨天剛拿到。沒想到今天就能走進這個家,坐在這裡,和有初的家人見面。”
這也許就是它的寓意所在。
鍾汝意從女兒手中拿起明信片,淡淡掃了一眼,扔回茶几。
風景攝於黃昏,畫面中央是一棟小小的三層洋房,不是十分奢華的那種獨棟別墅。典雅的中式院子,浪漫的歐式陽臺,很多建築元素夾雜在一起,卻奇異地和諧著。
彩霞滿天,映得牆上的各種藤花都是歡喜。
其實這張明信片並沒有什麼出奇。
雲澤曾經發行過一套十張的旅遊明信片,具有當地特色的風景都被囊括在內:人文,地理,自然,建築——黃梅戲臺,湖上晚霞,稀土體育館,鍾晴的家。
葉嫦娥霍然站起,跑上樓去;過一會兒下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兩幅畫框。
“這是有初中學美術課的作業。”她先將其中一幅,遞給雷再暉,“最喜歡的動物。”
鐘有初的繪畫技巧平平,但勝在構思巧妙。
甚少有女孩子會將豹作為繪畫主題,而且不是睡臥或者奔跑中的獵豹——畫中是一頭剛剛醒過來的花豹,色彩斑斕,自嶙峋怪石上跳下,眼皮半垂,眼神倦怠,卻已經亮出了鋒利前爪。
“我們都誇她畫得好,於是她又畫了這個。”葉嫦娥把第二幅水彩畫和明信片擺在一起,“雷先生,先有這幅畫,才有這棟房子;有了這棟房子,才有明信片。”
這幅畫無論用色還是筆觸都比花豹更加精緻。
更令人驚奇的是,畫中的晚霞,院子,陽臺,藤花和現實中的鐘家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雷再暉從未認識過的鐘有初:“……有初,原來你是神筆馬良。”
鐘有初記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