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證明,中國的土著腸胃果然對這幫北極熊的洋酒有點水土不服,好容驗了貨,一手收一手掏錢兩清了,他這才吁了口氣,說聲不好意思遁去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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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四在衛生間拉好了褲子,晃了晃腦袋,自我感覺還算良好,至少神智是比剛剛清醒些了,他以不規則的行走路線來到了洗手池,小腦還沒從五迷三道狀態回過味兒來,就著池子洗了幾把臉,才要抬起頭來,卻猛地發現自己後腦勺上頂了一個讓人覺得不那麼和諧的東西。
許老四登時出了一身虛汗,喝進去的伏特加從毛孔裡瞬移,頭皮一炸就醒了,他戰戰兢兢地直起腰來,鏡子無比忠誠地反射了他身後那位仁兄的柿餅臉——友情客串翻譯的柿餅臉兄雖然長得寒磣了點,不過說不上驚悚,驚悚的是他手上那把P7M13。
看著許老四喉嚨滑動了一下,柿餅臉陰陰地笑了一聲,以那段經典的“破喉嚨”臺詞的口氣說:“四哥,你手下的兄弟,現在都歇下了,不用擔心。”
許老四眼珠骨碌碌地亂轉,努力抑制住不讓膝蓋發顫,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你們……俄國鬼子……”
柿餅臉把槍口往他腦袋上用力戳了戳:“來的時候,人跟我說四哥是個酒囊飯袋,原來看低了四哥了。”他頓了頓,又補充說,“依鄙人看來……四哥是個高等的,有一定智慧的酒囊飯袋。”
他猛地把許老四的手臂扭過來,把槍口往下移,抵住他的後心:“對不住,鄙人受人之託,您再高階,也得跟鄙人走這一趟了。”
屈原何以斷送於楚王,武侯何以失意於後主……古來所有良臣不遇明君的悲憤,大概在不久以後,始終對歷史抱有濃厚看熱鬧興趣的莫匆,會有一個更切身的體會。
或許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我們,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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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捷只走了半個月多點的時間就回來了,事實上他走得也並不遠,都沒出河北省。沿著那條已經接近於廢棄的鐵路——曾經太著名的京包鐵路線,從北京城出來一路向北。
冬天不是一個熱門的旅遊季節,沒有那麼多美好的風光,特別是在這古燕趙地。可是你永遠能看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都說燕趙古稱多感慨悲歌之士,從燕山山脈腳下經過的時候,才體會到了這個地方的內涵,和南方相比,這裡的山算不上高,也算不上險峻,可它們那灰濛濛的、裸 露在外邊的巨大山石,就是有本事叫人心生悲涼。
枯死的樹枝在那些石頭縫裡鑽出來,或者孤獨地守候著,靠近山村時候隨處可見的簡陋墳冢。烏鴉或靜謐地停靠,或沖天而起,聲聲啼叫。嶙峋的山石硬劃過朔北的寒風,好像能被迫發出某種悲憤的嗚咽。
還有那些破舊的房屋……那些偶爾可見的,至今磚頭已經不在、黃土坯卻依然堅守的城牆所圍成的四方古城。
傳說中穆桂英點將臺和楊六郎石像的舊跡,沒有被旅遊業開發的破敗的古長城,這曾經狼煙升起的地方——
安捷之前並沒有來過類似的地方,上課的時候,讀到某首描繪邊塞的古詩閱讀,才臨時做了這樣的決定。他忽然就明白了“不到長城非好漢”的意思,這長城指的絕不應該是京郊那一小段被中外遊人充斥的地方,那旅遊旺季的時候走一步要停很久的地方,而應是這荒郊野嶺處殘存的、好似帶著刀劍傷痕的身軀。
這是條,男人一生中最少要走上一次的路。
一出了關,來自北方的冷空氣沒了山脈的屏障,便越發地肆無忌憚開,尤其是在有風的時候,中原地區的人也許無法想象那種冷,不是陰冷,不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