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彎起來,居然有些孩子氣,可是那笑容裡越來越悲愴,越來越難過:“你們殺不了R?李,知道為什麼嗎?”
安捷看著他沒說話。
“你父親給他的好東西,讓他不管身體損毀成什麼樣子,細胞都能進行強大的自我恢復,自我重組——所以當年你們把他推下去,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他停下來,指指自己的腦門,“這裡如果沒有醫生給他移植的鋼板,就是空的,可以看見整個大腦的形狀,動脈……皮層……”
“你要救他?”
“我要救他,我當然救他。”十五歪過頭,“所以我要殺了他。”
安捷拍拍自己的耳朵,咳了一聲:“你指望讓我相信,你想……殺了他,殺了R?李?”
“這不是你希望的麼?”十五看著安捷的表情很複雜,他眯起眼睛,眼神迷離,像是茫然,又像是懷念什麼,“你知道麼?你這張臉我從小看到大,在他眼裡,我就是你的替身,我幹什麼他都縱容,你知道他怎麼說麼?”
安捷突然覺得消化系統有不良反應,他喉頭動了動,沒言聲。
“他說……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怎麼這麼能搗亂,和飲狐小時候一樣,誰都不怕,誰的話都不聽……”十五搖搖頭,“Damn it!你就是些老怪物老瘋子眼裡完美的天才,完美的寵物!他們縱容你就像縱容一隻喜歡撓沙發破壞傢俱的貓!”
安捷淡淡地看著他,聽到這搖搖頭,手槍在手上轉了個圈:“要說傻大膽這點,你是挺像我。十五,你真就不怕我一槍崩了你?”
十五放聲大笑起來:“他們——R和你父親,都是無可救藥的有神論者,他們覺得天生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有的人天生就擁有一切,是神的寵兒,比如你。可是卻沒想到這寵兒到最後背叛了他們。安飲狐,你才是應該被金鉤鉤瞎雙眼而死的那個。”
“你對我的評價挺高。”安捷不動聲色,他把槍插回腰間,轉身坐回原來的地方,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帶上他。”
“啥?”醉蛇瞪著他,指著十五,“你說帶著這個小瘋子?飲狐,你嫌行李不夠多是不?”
十五這才把目光放到醉蛇身上來,輕輕地嗤笑一聲:“從你讓我們去追查那個心理醫生,引誘李去打那個姓楊的小姑娘的主意的時候,我就一直猜不透為什麼,原來是為了古城要喚醒安飲狐的記憶。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麼?”
醉蛇皺起眉。
十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詭異地笑了笑,兀自離開人群坐到一邊。
或許這片沙漠在地圖上就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小地方,整個中國也不過是個巴掌。毛主席說,這世界太大了,就像個大西瓜,我們沒有領袖那麼寬闊的胸襟,入目的,都是彷彿窮盡一生也走不完的路。
安捷雖然不是老行商,不過醉蛇他們的裝備卻比莫教授他麼的考古隊強得太多,十多個受過訓練的青壯年男子在一起,也比那掐指一算幾乎全是老弱病殘的考古隊的安全係數提高了不少。
十五透露,仍然在惦記著古城的人不只有醉蛇一個,沈建成其實是R?李的人,老頭子賊心不死,甚至默許了莫燕南的加入——這些人即使出得來,也都要滅口的。安捷突然覺得,整件事情,就像是兩條彼此不想交,但是又在不同維度上混雜的線,一條從李那裡出來,一條從醉蛇那裡出來,最後彙整合一點——
那藍灰色眼睛的父親,和神秘莫測的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