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這一邊,將弒君的罪責說成是殤帝咎由自取,夷滅其近臣三族。
陛下何故謀反?
當時為了襄助琅琊王氏,他確實有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之嫌,沒少被重臣口誅筆伐。
他不在乎,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司馬氏的人,心中沒有什麼絕對的君臣觀念。
他姓郎,隨母姓,母親以二嫁之身與先父司馬緒成婚,他是遺腹子,名義上是司馬緒之子,實則和司馬緒無半點血緣關係。
他選擇幫助琅琊王氏,無可厚非。
他這種人微言輕的藩王本做不成誅殺皇帝這種大事的,但他那時和琅琊王氏站在同一戰線,舉手投足的力量無形間被加大了千萬倍,指向誰誰便死。
事情就這樣被平息了。
王家最武勇善戰的二子王戢,因雪中送炭之恩,與他拜為至交。
家主王章亦對他青眼有加。
他被封為中樞的高官。
最初最艱難的階段已過去了,可他清醒地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他雖初步獲得了與琅琊王氏合作的資格,這場風波過去後,王氏隨時可能像對其他藩王一樣,棄他如敝屣。
他需要給這次合作上一道絕對牢固的保護鎖,這道鎖不以人情為轉移,不因時光流逝而改變。
於是,他看見了王姮姬。
她就是那道絕對牢固的保護鎖。
王姮姬乃王章亡妻的唯一嫡女,身份尊寵,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王章及族人對她摩挲寶愛,不啻寶珠。
他看見她溫柔善良,通情達理。對愛忠貞,用情專一。天真純淨,被保護得不染塵世。
他還看見,她以一介女子之身竟能進入王氏祠堂,主持祭祀。至高無上的地位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王氏深宅中一顆熠熠的珍珠。
可惜,她和他並無緣分,幾次試圖結交都以擦肩而過告終。
她與陳留王司馬玖約為婚姻之好,時常出遊,兩人私交甚篤。
直到那一日,他偶然在宮裡遇見她。
她似乎迷路了,懵懂懂的,白皙的臉蛋都被冬日的凜寒凍紅了。
身穿棗紅色的衣衫,一枝枝梅花印染在羅裙之間,甚是清雅美麗。
她詢問爹爹在哪,身上寒疾發作了,她難受得緊,得及時回家找大夫。
他指向東方太極殿的方向。
原來她有天生的寒疾啊,他遂給了她一顆糖,治寒氣的。
她捧在手裡半信半疑,撕開金箔色的糖紙,甚為香甜,不似尋常苦藥。
可她不吃陌生人的東西。
他望著她快速離去的背影,果真是大小姐呢,什麼好東西都見過。
區區一塊糖,誘惑不了她呢。
可他知道她會吃,一定會吃。
後來,他果真如願以償,拿到了王氏大小姐的婚約。
……
郎靈寂神思恍惚了會兒,望東方之既白,黎明蒙透,已然天亮了。
枝椏上兩隻黑烏鴉長聲嘶鳴,一大顆透明的露珠從葉脈之間滑落。
清晨布穀鳥空幽的咕咕聲迴盪在庭院之間,薄薄的霧氣氤氳飄蕩著。
王姮姬一邊披著斗篷一邊匆匆出門,身邊婢女抱著厚厚的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