騁在馬背上,四處聽清談會,天生?鮮活不畏強權。而眼前的女子死氣沉沉,活脫脫是個深閨頹廢的婦人。
王姮姬毫無音調起伏:“臣婦已然嫁人,陛下不該對?我有情。若你我糾纏,皇室會顏面掃地的。”
司馬淮聽她兩瓣朱唇吐出?“情意”二?字,頓時怦然,燃了心窩,呼吸微沉滾燙,蓬勃的私慾又?催生?起來。
她用最溫和的語氣說最殘忍的話。
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並非被情蠱操控,她就是喜歡郎靈寂,之前他對?她的所有擔心統統餵了狗。
虧得岑道?風要傷害她時,他一直為她說好話,堅信她是無辜的,實則王氏門閥中人一丘之貉,哪有什麼無辜?
司馬淮抑制不住陣陣悲哀,失神道?:“王姮姬你變了,若文卿泉下有知,你竟認賊為夫得多心寒?”
王姮姬凝然:“死去之人便不提了,求陛下今後忘記我,另尋佳偶,與我那兩位姐姐相伴吧。”
她將話徑直挑明?了,不在乎司馬淮怎麼想。她本身變成了行屍走肉,在這場漩渦裡每個人都在劫難逃。
她曾試過逃離,但一次次失敗,每次失敗都要面對?灼心的懲罰,她能怎麼辦,難道?一直向著深淵狂奔不成?
對?不起,王氏家門裡,根本沒有高風亮節的氣節。
她根本對?抗不過這世道?,莫如共沉淪。她好累,想認命了,她已經是第二?次活了。
既然琅琊王氏生?養了她,她索性將全部奉獻給?王氏,使門第千年不朽。
她為了家族嫁給?郎靈寂,郎靈寂想怎樣就怎樣了。
王姮姬說罷這句,對?著微服出?巡的皇帝深深一躬身,隨即叫人關閉大門。
司馬淮站在原地,久久沒緩過神來。
失落之後,是滔天的恨意,恨王姮姬,恨郎靈寂,恨分他君權的琅琊王氏,更恨“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
甚至恨自己?命運不濟,自他往上哪一朝哪一代有權臣擺佈皇帝如此之甚者?
曹魏侵吞了漢室,司馬氏又?侵吞了曹魏,如今琅琊王氏功高震主,怕是馬上要將司馬氏取而代之了。
而他,空有皇帝之尊而無皇帝之權。
司馬淮轉身從王家離開,蕭瑟的秋風裹挾著枯黃的樹葉一陣陣吹過,剮進人的骨髓裡,飄來刺骨的寒意。
得王姮姬親口?拒絕,他的心徹底死了。過往那些夜晚交纏旖旎的迷夢,被這肅殺的秋風吹散,徹底清醒。
既然如此,他對?王家沒有什麼好心慈手軟的了,便徹底撕破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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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姮姬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與司馬淮分說明?白,割斷乾淨。過程很?順利,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司馬淮亦沒過分糾纏。
她回?到閨房時十分疲憊,就這麼一炷香時間,滄桑得彷彿過了好幾年。
郎靈寂依舊在桌邊小憩,時間太短,他的姿勢都沒怎麼變。
博山爐中嫋嫋白煙飄成海上仙山的模樣,安息的氛圍,飄入鼻竇,撫慰著躁動?。
“辦好了?”
王姮姬點頭?。
“你叫我說的,我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