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棕色泥漿的腿,儘量挑泥濘裡露出的岩石表面走。它們只在泥沼裡露出淺淺一層,無從窺見泥濘之下藏著怎樣的身軀。
天上傳來不知什麼生物的嘶鳴。
羅漾和其他聽見聲音的夥伴一起抬頭,卻只看見一片交錯的黑壓壓枝椏,密不透風,盤根錯節,彷彿樹根長到了樹冠上,有種倒錯的悚然感,壓得人彷彿要喘不過氣。
“再堅持堅持,”飛在前方的無盡夏似乎察覺旅行者們的不適與緊繃,回頭鼓勵道,“走出這片樹林就能看到天了,裡世界天晴的時候很美的。”
“……”燒仙草、太歲神、ke、勃朗寧對這一評價保留意見。
羅漾也還沒想好要不要相信無盡夏的“家鄉濾鏡”,卻聽見身旁的方遙說:“他在害怕。”
“誰?”羅漾偏過頭,下意識低聲問。
“那隻蟬,”方遙淡淡道,“他心裡在害怕。”
羅漾錯愕。
或許是有咋呼的黃帽鴨作對比,又或者是防風鏡擋住了真實情緒,總之從開始到現在,無盡夏都顯得足夠鎮定從容,雖然從對方邀請自己一行人幫忙就能看出,他沒有戰勝入侵樹的把握,可羅漾從未懷疑過他的勇氣。
忽然之間,羅漾不再只想完成考驗,把火車倖存旅客安全送回家,也開始想要了解這些盒裡生物的內心——不,他們現在根本不是盒裡生物,就是真實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有他們的思想,他們的感情,他們的喜怒哀樂。
終於在樹木越來越稀,前方几l乎能看到叢林盡頭時,羅漾找到機會自然而然到了隊伍最前面,亦步亦趨跟著無盡夏和黃帽鴨,比誰跟得都緊。
發覺身後上來一位“新同學”的無盡夏,帶著肩膀上的黃帽鴨一起疑惑回頭:“?”
被羅漾超越的燒仙草、太歲神、ke、勃朗寧也很好奇他想幹什麼,這會兒l全都豎起耳朵。
“你不怕嗎?”在這樣事關生死的選擇面前,羅漾拋棄了一切委婉和鋪墊,用最直接的語言問防風鏡青年,“你連入侵樹從哪裡來的、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就要一頭闖進去毀了它,你不害怕失敗嗎?”
“怎麼不怕。”出乎意料,無盡夏沒逞強,苦笑著勾勾嘴角,“如果
() 失敗了,我們都會被能量吞噬分解,連渣都不剩。”
羅漾愣住:“那你還……”
“但如果我退縮,和他們一樣什麼都不做,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裡坍塌,”無盡夏聲音發澀,“即便運氣好最後沒有坍塌,能量被吞噬殆盡的裡世界也會成為一顆死星。”
【“你知道‘笛謬’這種生物嗎,存在於砂-44的食物鏈頂端,它們以吸食其他生物的精神和情緒為食,所有被它們吸食過的生物都會陷入崩潰與瘋狂,最終走向死亡。砂-44就這樣被它們吃成了一顆死星……】
——似曾相識的詞語,讓羅漾想起方遙曾經說過的、關於笛謬的那些話。
“真感人,”黃帽鴨陰陽怪氣打斷,“但是我的老夥計,藏在地底下那些傢伙可不領情,他們還覺得你頭腦發昏,病得不輕。”
無盡夏一本正經:“也有領情的。”
黃帽鴨嗤之以鼻:“哪兒l呢?找出來我看看。”
無盡夏莞爾:“你不是跟著我嗎。”
黃帽鴨:“……”
三秒鐘後。
紳士黃先生撲稜翅膀,仰起鴨頭:“哦我的朋友,天晴了,太陽出來了!”
羅漾:“……”這拙劣的話題轉移術。
“喲,還真是藍色的啊。”燒仙草吹了一記口哨。
此時他們正好走出樹林。
羅漾抬起頭,看到了藍色的太陽。
很奇妙,明明是憂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