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按照顧誠老家的規矩，大年初一這一天，一睜眼跟別人說的第一句話，必須是吉祥話，所以年三十晚上，大人都會交代好小孩，免得早上說錯話。

顧誠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沈清秋已經去忙活了，淮南大年初一吃餃子，別的不說，總得讓當家的起床後能吃上這一口。

從臥室出來，刀子正跟大民聊天呢，看見顧誠，兩人都是笑呵呵的說起了吉祥話。

“誠哥新年好，萬事如意，大吉大利。”刀子笑嘻嘻的說道。

“顧先生新年好，身體健康，鴻運當頭。”李鴻民也笑呵呵的說道。

“你們也新年好，新年好，都吃餃子了沒有？”顧誠連忙說道。

刀子點頭，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在大民哥他們那邊吃的，起的比較早，所以吃完有一會了。”

顧誠笑而不語，這小子進度夠快的，大年初一在丈母孃那過？雖然說現在每天都見，但這才算是真正的見家長吧？

“行，吃了就好。”顧誠點頭，沈清秋這邊餃子也好了，顧誠又叫兩人再吃點。

再吃點就再吃點，這年頭有怕幹活的，怕出門的，就沒聽說過有怕吃飯的，更何況還是吃餃子這好東西。

七十年代末，餃子是貨真價實的好玩意，白麵，有餡，條件好的還有肉，不是好玩意是什麼？要知道，這年頭別說過年吃餃子了，能吃上一口白麵饃饃，那日子就算是不錯了。

這個時期，城市的生活勉強算是有了一定的改善，可是農村日子還是苦，小崗村簽訂包乾協議的時候，那日子是真過不下去了，不然哪裡敢做這種犯忌諱的事。

當時十八人簽字按血手印，上面還有一條，就是這件事，幹部如果要被殺頭，那其他社員要負責把幹部的孩子撫養到十八歲。

人不是無路可走的時候，誰能下的了這樣的決心？誰能冒著殺頭的風險去求一口活命的糧？

所以說還是日子苦，日子難，沒人會因為吃不上餃子而拿命去拼，是不是這個道理？

眾人圍坐在一起，自然又是一陣子吉祥話，然後大家高高興興吃了頓餃子，孩子們吃完餃子，該玩就能去玩了，但顧誠還有事，大年初一去拜年，別家可以緩，但老師那邊是必須要去的。

上門拜年，自然不能空著手，東西都是年前就準備好的，師孃用的上的加絨內襯，棉襖，師傅用的上的筆墨紙硯，常規的罐頭，肉，糖果，都是應有盡有，最後東西太多，顧誠自己不好弄，只能讓大民跟刀子拉上板車。

三人拉著一車東西，知道的是去拜年，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供銷社進貨了，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覬覦的，還是那句話，有的是窮的燒心的人，你顧誠大過年喝酒吃肉，可還有大過年拿一疊海帶當海鮮，甚至於餓肚子的人呢，世界的參差，就是這麼無情。

不過好在這仨人湊在一起，威懾力還是足的很，李鴻民將近兩米的小巨人，顧誠也一米八多，刀子雖然矮了點，但一身面板黝黑，看著就知道不好惹。

拉著東西到了北大季老先生的住處，師孃彭德花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到顧誠三人拉著這麼多東西，嚇了一跳。

“呀！”師孃露出錯愕之色，連忙道：“義真，你怎麼還拉這麼多東西啊？”

顧誠笑道：“師孃，過年了，哪有空著手上門的道理，回頭讓老師的朋友知道，該說我這個當徒弟的沒有禮數了。”

“有禮數也不是這樣的，帶兩條肉就行了，你看看你這。”師孃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知道今天顧誠要來，但來之前哪知道顧誠會一副要把供銷社搬過來的情況。

“師孃，咱先進屋，外面冷，進屋說。”顧誠攙著師孃的胳膊，然後給刀子和大民使眼色，把東西弄進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