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了,傅靜燃結完帳,把紀晚秋安頓在賣場休息區的咖啡茶座裡,自己去搬東西到車裡。
搬完東西回來時,老遠就看見紀晚秋對著自己手中一張貌似海報的東西傻笑。
傅靜燃一坐定,紀晚秋將自己手中的海報獻寶似的轉過來對著傅靜燃。
“可不可愛?”
“這麼一會時間你又去哪搞了這麼多小孩的畫報?”傅靜燃望著紀晚秋,一臉寵溺。
“隔壁小書店。我媽說經常看漂亮的孩子,生出來的小孩也會很漂亮,”紀晚秋指指畫報中可愛的小男孩,“是不是所有的混血寶寶都這麼漂亮?”
“等你生出來你就知道了!”傅靜燃笑,女人都這麼在意小孩的長相嗎?
紀晚秋想起來傅靜燃也是混血兒。
“我都忘記了,你就是混血兒。那我們家寶寶到時候也是混血了?”傅靜燃的五官很東方,但是輪廓卻要比東方人更深刻一些,紀晚秋是看到陸父之後才肯定傅靜燃是混血兒的。
“我奶奶是蘇格蘭人,我有四分之一蘇格蘭血統。所以,孩子以後也會有蘇格蘭血統。”
“你小時候長什麼樣子?有沒有照片?我想看。”紀晚秋很好奇,因為這樣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寶寶大概的樣子。
“或許有吧,不過,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自從七歲被送去英國讀書後,傅靜燃就很少回曼哈頓上東區的那個家了,對於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他記憶模糊。
紀晚秋看傅靜燃明顯黯淡下來的眼神,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說到傅靜燃的痛處了,但是這卻是必須的。
“靜燃。”紀晚秋放下手中的畫報,整了整神色,伸手握住傅靜燃放在桌上的手,“你曾經答應過我,會告訴我你小時候的事。雖然我知道這些事情你並不想提起,但是,靜燃,我們是夫妻,不管是幸福還是悲傷,我希望我能參與你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傅靜燃想起他和紀晚秋遇見靜衍的那天,他答應過會告訴她自己所有的事情。
“其實這件事對你來說並是什麼秘密,只是我不知道從何說起。”過了這麼久,那些缺憾已經不像當初那麼沉重,更何況現在他有更為珍視的東西。
“你是為什麼跟父母鬧僵的?”
傅靜燃朝落地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望了一眼。
“準確的說,我跟父母不算鬧僵,因為我們從來就沒親近過,這樣的話在尋常家庭很可笑對吧?”傅靜燃嘴角一絲嘲諷的笑,“知道為什麼嗎?我從小並不是父母帶大的,我七歲之前,都是家裡的護士和保姆在照顧。七歲之後就一直呆在英國,從小學到中學,我一直都在唸貴族學校,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你之前問我為什麼會跳探戈,我告訴你為什麼,因為那是我社交禮儀課中很小的一部分。馬術、擊劍、網球、射擊、滑雪……那些所謂的貴族運動,我基本上都學過,每天睡六個小時,日程表都快趕上總統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不管是疲憊還是受傷都不能成為休息的藉口,連哭這種小孩子無傷大雅的情緒對我來說都變得很奢侈!因為在貴族男校裡,哭會被認為沒出息,是一個紳士最大的恥辱。那時候,我並不懂得學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意義,也不會反抗,單純地以為只要我學好了,表現優秀了,父母高興了,我就會和其他上東區的小孩一樣惡作劇闖禍隨心所欲地生活。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明白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也開始明白,我做的一切不過是成就了我父親的心願,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而非一個優秀的兒子。因為在我父親眼裡,LUFUS就是一切,其他不過是LUFUS的附屬品而已。”
傅靜燃的敘述很平靜,像是這些事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但是沒多大起伏的語氣讓紀晚秋心裡一片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