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立不住了,軟倒在地,道:“這麼久了,這麼久了,你居然還只是恨我?難道,那無數個日夜的風花雪月,只是幻影?”
稱心嘆道:“我很遺憾,我太子男寵的身份,闖下那麼大禍來,居然沒能動搖你的太子之位!”
李承乾淚珠直在眼眶裡打晃,眼看著稱心被侍衛押走,只是喃喃喚道:“稱心!稱心!”
稱心都說了,他有意闖禍,根本就是打算連他的太子之位一併動搖,可李承乾的口吻裡,居然沒有恨意。
稱心被押著,從我身邊走過。我清晰地聽到他在輕吟:“慕兒,慕兒總叫我小尹。我是小尹,不是稱心,不是,從來不是稱心!”
這個連被縛著的背影都俊逸不凡的男子,大概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了。
不知怎的,我的鼻子微微發酸。
我們從來只看到他浪蕩荒淫的一面,卻原來,連這麼個人,也是有故事的。
戀花在輕嘆:“這樣的人,像是已經悔悟了,我們要不要去為他求個情呢?”
絡絡轉頭問我:“我們為他求情,會有用嗎?”
我苦笑道:“沒有用,不必了。”
歷史早已記載,那顆絕美的頭顱終會掉下。參與歷史也便罷了,改變歷史的事,我是不做的。何況還是冒了忤逆龍鱗的危險,得罪魏王和楊淑妃的危險,逆天而行?
我容書兒,可不是那個真正的容三小姐。我並不是白痴。我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在這個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唐代,我,一個知曉歷史的現代遊魂,自保還是有餘的。
我自信地拉起絡絡和戀花,退出了武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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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解憂(1)
第二天傍晚,便有內侍悄悄來稟報,說稱心和他的幾名奴僕,已於午間斬於鬧市口。
我的心神恍惚了一下,似看到那純樸乾淨的黑眸,在血光中浮出的淡淡寂寞和哀傷。稱心那樣的行事,固然叫人痛恨;可那樣無辜傷痛的眸子,卻實在叫人恨不起來。
絡絡嘟囔了一下,也不知說了句什麼;戀花的眼圈卻有點紅了。
楊淑妃正在喂雀兒,聽說之後,淡淡說了聲“知道了”,便繼續喂那紅嘴綠鸚哥,連捏著飼料的手指都不曾顫抖一下。
她原是大隋公主,連她的父親都是被一條白綾勒死的,宮中其他血腥,想來更是見識得不可勝數了。何況隋唐交替時的亂世,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再怎麼柔弱的小女人,經歷了那許多的事,神經也早該給鍛鍊得堪比鋼筋鐵骨、柔韌異常了。別說是不相干的人,便是現在有人告訴她徐才人死了,只怕她的手也不會抖一下。
我們正百無聊賴地要回屋裡去,楊淑妃忽然道:“皇上這幾日心情不佳,你們也想想法子,逗逗皇上開心吧。”
她回眸笑道:“一時皇上歡喜了,即刻幫你們指門好婚事也說不準。”
絡絡嘻嘻笑道:“我才不要什麼好婚事,我只要能天天有吃有玩有事幹,就一世開心了。”
楊淑妃微笑道:“便是你不想成親,難不成書兒和戀花也跟著胡鬧一世?書兒更是好品貌,如果能指給我做兒媳婦,我就不愁恪兒沒有臂膀了。”
我一怔,方才明白楊淑妃每每對我似特別關注的意味。
絡絡已然叫道:“淑妃娘娘,三皇兄不是已經成親了麼?”
楊淑妃微笑道:“雖是娶了親,再娶幾位側妃,也是不妨的。何況側妃,未必就不能成為正妃了。”
這話卻又似在向我保證什麼了。
我苦笑,終於慶幸起自己是曾定過親的容書兒了。我款款拜道:“書兒謝淑妃娘娘錯愛。只是書兒自幼便與東方家定有親事,是無福侍奉吳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