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遊戲。他們一起打獵、躲迷藏、互相追逐,坐在篝火旁講故事,內容多半是“神怪恐怖”的,據一個孩子回憶,穿插些“幽默、幻想或者諷刺”,加以緩衝。後來,在1923至1924 年,他在當地的童子軍工作,還一度擔任正式教練,以滿足自己對樹林的愛好和求知慾、滿足喜歡玩和講故事的癖好。在牛津和密西西比大學的許多人看來,福克納是拿腔作勢的典範;一到樹林裡,顧慮和倨傲消失,置身於男孩子中間,拘謹消失。一個崇拜他的人說:“他最不會裝假了。”後來,特別在《喧譁和騷動》中,他寫一個世界的消逝,就是講童年的消逝。
大戰以後的幾年中,他追求的倒不是尋回一個失去的世界,而是透過寫兒時的經歷和情景,透過目睹父親扮演的角色,回味失去這個世界的後果。
1920 年5 月,一年專修科畢業時得“詩歌獎”,從此結束了他的正規學業。
下一學期正式退學,什麼課也不修。不上課,便不用管星期幾,可供他自由支配的時間更多了。沒錢用時打零工。不打工時同菲爾·斯通遊覽密西西比的農村,有時遠至孟菲斯;那裡的暴力、賭博和娼妓給生活新增刺激。
他繼續住在校園內,同學生們保持接觸,為學生刊物撰稿。退學後不久,好多時間花在本·沃森組織的一個叫作《木偶》的戲劇小組上。
福克納同這個小組一起工作了幾個月,寫成獨幕劇《木偶》,獻給幾個合意的人,特別是本·沃森,瑪裡·沃森,露西和艾倫·薩默維爾。《木偶》是他構思並寫作的幾個“本子”之一,包括一本“用印刷體手寫的”臺詞和10 幅線條纖細的鋼筆畫。主要是散文體,有幾首用四音步對句形式寫的歌,同《大理石牧神》有點相似。雖屬散文,卻像他的詩歌。劇情靜滯,語言有韻律而顯得不太自然,插畫同劇中的散文韻文一樣做作。總的說來,深受奧布里·比亞茲萊(21)為王爾德的《莎樂美》(22)所作插畫的影響。廣義說來,《木偶》反映一個時代,和《大理石牧神》一樣,表現出19 世紀晚期許多英法詩人的影響,如諾埃爾·波爾克(23)所說“不僅出色地總結了,而且出色地展示了”福克納讀過的世紀末的唯美主義作品。
福克納遊蕩、喝酒一多,便不大扮演風度翩翩的唯美派,更多扮演不修邊幅的落拓派。然而,不論外觀還是內容,《木偶》屬於他生活中的唯美派,是一次自我意識極強的表演。外在方面,處處表現出福克納對衣著、對字型的講究。他的字型起先開朗、流暢而親切,逐漸轉向印刷體,寫得又小又密,看上去整潔而隱秘。《木偶》不僅自我意識強,而且自我作古,有些地方簡直找不出受誰的影響。由於仿效魏爾蘭採用傳統的啞劇人物,全劇育魏爾蘭的神韻,是魏爾蘭的詩人神采摻上了福克納的翻譯家神采。早在1920 年,福克納已出版過4 首魏爾蘭詩的改寫本。《木偶》至少受其中兩首的影響:《木偶》和《月光》,還有《大理石牧神》的餘韻。
以前他用寫作來重溫自己的閱讀心得,如今他用寫作來重溫自己以前的創作,並借這一過程回覆到青年時期的思想內容中去。
到處綴有以跳舞影射性關係的色情形象(劇中人彼埃羅對瑪麗埃塔說:“我不能學跳舞/ 試也別叫我試”),《木偶》可能產生出乎福克納意外的聯想;但有一點肯定是他的本意;把這部戲同他從嚴謹的唯美派變成放浪的落拓派的轉變掛起鉤來,把1919 年的詩中“陽萎不舉的牧神般的彼埃羅”同《木偶》中“青年唐璜式的彼埃羅”相對照。不論福克納的“調情方式”有沒有改變,不論作品內外的種種跡象是否說明他的態度改變,他已不甘沉默、不甘寂寞,他要求解放。
他在這幾年的創作中,第一次散佈自己有過私生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