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忍住了。
打了他心疼,不打他氣得渾身疼,想了想,一手抓著腰提起,一手重重落下,卻是選上了屁股,狠狠打了十來下,放下來,冷冷道:“再不好好練,我就要打你耳光了!”
慕容之憫含著眼淚,仰臉看著,似受了極大的委屈,卻倔強不出聲。
慕容之恪哼一聲,硬起心腸不理他,轉身回了寢宮。
等了小半個時辰,慕容之憫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一時見不著大哥便要來找,不禁有些擔心,正待出去尋,卻見大妃拓拔顏盛裝高髻,緩緩走了進來。
拓拔顏出身名門望族,上馬能戰,下馬能治,年輕時有西州第一美人之稱,眼下雖已年近不惑,卻仍然豔光迫人,只嘴角眉心幾道豎紋,平添了嚴峻冷厲。
拓拔顏開門見山:“慕容之恪,你近來對那個雜種太好了些。莫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份!”
慕容之恪素來對母親既敬且愛,卻道:“之憫也是姓慕容。”
拓拔顏厲聲道:“之凡、之羽都姓慕容,怎不見你如此厚待?他們的母親出身雖低,卻非異族。”
走動兩步,繁複的裙裾拖在地上沙沙作響:“你是燕亦儲君,遲早要與寧國一戰,你現在卻對個敵國雜種百般呵護,慕容之恪,你可對得起你的祖先?”
慕容之恪不禁動容。
“你父親人老了,也糊塗,對他毫不防備,也不想想,將來兩國交戰,留著他豈不是養虎為患?”
“百年來慕容氏的血統一直純淨尊貴,豈能讓這個寧國雜種玷汙?”
從寬袖中取出一隻黑色木瓶,淡淡道:“黃泉三重雪,三天內找個機會給他服下。”
慕容之恪默默接過,第一次對母親心生寒意。
這個當年以不遜男子手腕幫助丈夫奪得皇位的奇女子,一個淡淡的眼神,已抵得上千萬句威脅命令。
拓拔顏微笑了,輕輕撫摸慕容之恪的發:“好孩子,下手不狠,將來怎麼做燕亦的帝王?羊羔養肥了能吃,野草卻要及早根除。”
入夜,慕容之恪握著木瓶,神情凝重。
雪峰魔師推門而入,道:“殿下叫我?”
慕容之恪點頭:“宮中是不是有種藥,發作症狀與黃泉三重雪一模一樣,卻不致人於死?”
雪峰魔師道:“有,陽春三重雪。”
慕容之恪沉默良久,直到燈芯嗶剝一聲,爆出一朵燈花,手指一緊,吩咐道:“拿來給我,莫要讓任何人知曉。”
第二天,慕容之恪照常去軍營,慕容之憫一天未見蹤影,問了問,有軍士回稟道:“在草場騎馬習箭。”
下午回到宮中,林蔭道上遇到拓拔顏。
拓拔顏一身戎裝,手持彎刀,道:“之恪,對刀。”
一中年美婦,一半大少年,刀氣森森中,俊美的面目均有些扭曲猙獰。
慕容之恪一刀斫下,拓拔顏踉蹌幾步退開,刀法散亂,慕容之恪凝刀不發,一手去扶自己的母親。
卻見眼前白光一閃,卻是拓拔顏一刀橫掠,劃過他的胸膛。
慕容之恪抵擋不及,危急關頭空手入白刃去扣拓拔顏的手腕,同時腰身下沉,錯開刀鋒。
拓拔顏手中刀噹啷落地,慕容之恪鬆口氣,直起腰,胸口微涼,肌膚已被刀氣割破。
拓拔顏道:“明白我要說的道理嗎?”
慕容之恪點頭不語。
回到寢宮,慕容之恪讓宮人去叫四殿下過來。
案几上一個瑪瑙盞,裡面是紫紅的葡萄汁,芬芳甘美。兩個木瓶,一隻純黑,一隻淺褐。一死,一生。
慕容之恪開啟黑色瓶蓋,裡面看著只是無色無味的清亮一汪,手卻有些顫抖。放下,拿過褐色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