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看禪讓不行,就有意奪帝位。他的名言是:“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復遺臭萬載也?”可能是看到自己時日不多,有點急了。流芳百世沒有希望了,要抓緊時間遺臭萬年……有這種想法的人也並非凡人了,他也算一代雄才,但就是差一把火候,未及行事就病死了,終年六十二歲,既沒有流芳百世,也沒有遺臭萬年。
“知道了,原來你就是頂頂有名的桓溫太守!實在是聞名不如見面,有禮了!”我盯著他,唇邊便有了一線淺淺的弧度。那笑卻又是哭笑不得!
“姑娘有聽說過在下?”他稍微詫異,又接道,“看在下已是有點兒名氣了?”他左顧右盼,又輕聲道,“等時機一到,我便會請命北上,姑娘無須擔心,胡人趕出中土只是遲早的事!”
“你?”我微微挑眉,苦笑道,“是啊……你以後會收回很多失地,但是現在想想怎麼逃吧,實話告訴你吧,我時日已無多了,頂多還有半年的壽命,希望半年內能夠逃脫。”
“當然,用不著幾天,我們便可以逃走了,姑娘大可放心,康帝還在等著姑娘救命!別說這些喪氣話,他們跟我說了,姑娘的確有病,不過不要緊,有我在,萬事都會解決。”他朗聲保證,我卻更加茫然,如此自大的人,我們當真能逃脫嗎?
他又悄聲道:“姑娘別擔心,我已經買通了這裡的將領,身上的銀子全給他了,我們會受到優待,所以什麼都不需擔心,只要見機行事就行了,況且我們有十多個人,莫非還怕他區區趙國羯人不成?”
“銀子有用?”我臉笑得很抽筋,緊張與擔憂倒是輕了不少,啼笑皆非道,“要在此地,銀子有用的話,倒也是奇怪了,你被騙了,桓溫!你沒發現,我們今天都沒東西吃嗎?”
“是啊,今天我們都沒東西吃!”他似乎有些疑惑,蹙著眉表示不解,滿臉好奇地問,“你說是不是因為沒有煮東西呢?又或者他們忘記了?”
“你說呢?”我攏緊眉頭,語氣冷峻地反問,他倒是挺能為自己找藉口的,騙了就是騙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男人太好強了,這種性格在此地,只怕是危險萬分!
“我說一定是他忘記了,或許有何意外,我去找那官兵就知道了!”他依然語氣堅定。
“你如此相信胡人,相信豬狗比相信羯人好!”我無奈地輕嘆,這男人真是固執,都到這境地了……還相信胡人,豈不令人咄咄稱奇?估計腦子壞了!
他微微昂起下顎,豪爽的臉上透著一股自信與堅定,沉沉地道:“我並非相信胡人,我是相信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沒有聽說過嗎?看著吧,我現在就去找他!”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去吧,我待這裡等你好了,若他真守信用,我倒是奇怪了。”我百感交集的胸口感到一陣悵然,只得茫然地坐在地上,輕掃著已經快昏昏欲睡的其他百姓,涼意再次籠上心頭。
半晌,桓溫才臉色灰敗地走進來,怒火沸騰地盯著我,憤憤低聲道:“當真可惡,你瞧見我臉上沒有,竟然被他打腫了,我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叫手下做了他!”
“做了他?”我蹙緊眉宇,滿臉詫異地問,“你腦子沒壞吧?你竟然在這裡殺人?成心找死?”話音剛落,他的隨從便走了進來,在他耳邊嘀咕著,營外倏那響起一陣號角聲,所有百姓輕揉著眼起身,而我們亦跟著人群朝外走去,眾人寂寂,大氣都不敢多喘。
“是誰在軍營中鬧事?剛有士兵死在軍營內,是誰做的?膽子倒是不小,說!是誰說的!”為首的將領刀刃一般銳利的眼神在我們中間輕掃著,只是人太多,他根本無法找出真兇,怒火攀升,恨恨地道,“該死的漢人,叫你們是來採石的,不是叫你們來殺人!竟然敢不承認?好,全部不用睡了,給我去採石。”
頃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