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月馳把他帶到河邊,對岸有人躬著身子幹活,一頭黃牛在河邊飲水。
他們這一側靜悄悄的,唯有水聲。
唐蘅知道也許徐主任已經急瘋了,也許石江縣城的溫泉酒店已經亂成一鍋粥,也許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找過來。他不可能在村莊裡躲一輩子,也許他應該和李月馳談一些現實的問題。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唐蘅想牽他的手,猶豫一剎,只是碰了碰他的手臂,「唐國木對田小沁做的事。」
「我說了,你信嗎?」
「我信。」
李月馳垂著眼笑了笑:「你記不記得——我捅他之前,說過什麼。」
「我……」
「你不記得了,」李月馳很平靜地說,「沒關係,我知道你不記得,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唐蘅猛地攥住李月馳的手腕,腕骨凸起來,硌得他的手心有些痛。李月馳不動,任他攥著,半晌,唐蘅挫敗地鬆開手。
「田小沁的事從頭到尾和你無關,」李月馳望著陽光下亮閃閃的河水,「你大伯的事也和你無關,你別管。」
「但你和我有關。」
「那是以前。」
「現在呢?」
李月馳沉默,幾秒後他說:「回去吧。」
他們按原路返回,途中李月馳接了個電話,語氣不大好。快到家門口時他說:「不許套我媽的話。」
唐蘅點頭:「我不套。」
「不許上二樓。」
「為什麼?」
「我弟回來了,」李月馳頓了頓,「他住二樓,智力有些問題。」
「平時都是你和你媽照顧他?」
「對。」
「很辛苦吧。」
李月馳搖搖頭,沒有回答。
進了屋果然聽見樓上有說話的聲音,唐蘅凝神細聽,是李月馳的母親和一道男聲,聽不清在說什麼。李月馳把他推進屋裡,半是叮囑半是警告地說:「在這待著。」
唐蘅點頭,問他:「你去哪?」
「做飯。」
「我能動你的書架嗎?」
「你不是已經動過了嗎。」
唐蘅訕訕道:「也是。」
他的手機早被李月馳拿走了,電腦還在酒店裡,全身上下沒有半個電子產品,自然和外界斷了聯絡。但他竟然並不覺得無聊,反倒希望這樣的時間再長一些。好像只要李月馳在身邊,他的時間就是滿的,有意義的。
唐蘅翻開自己的博士論文,白紙黑字第一頁,第二頁,翻到摘要時愣了一下——這一頁上竟然有鉛筆做下的標註。
很輕很輕的字跡,在幾個冗長複雜的單詞旁邊,標註了它們的中文含義。李月馳的字是淺灰色的漢字,他的論文是鉛黑色的英文,不知道為什麼,唐蘅盯著那幾個漢字,覺得彷彿能看見李月馳查字典時有些茫然的神情。
這些年他會失望嗎,他會後悔嗎。
唐蘅把論文放回去,本想再看看他的判決書,手臂懸在空中遲疑片刻,最後還是沒有碰那資料夾。
書架上還有一些舊書,大都是高中的教材和習題集。唐蘅正想抽出他的物理課本,屋外忽然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就聽見有人高喊:「小李!唐老師!你們在不在啊?」
唐蘅挪到門口,耳朵貼在門板上。
李月馳開了門,淡淡地說:「唐老師身體不舒服,在睡覺。」
「哎呀,我聽成大夫說他發燒了?」是村長的聲音,「現在還燒呢?」
「退燒了。」
「小李啊,這個,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和唐老師是同學,早知道的話省了多少麻煩事!哈哈!不過呢,唐老師身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