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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法對田小沁說,我和唐蘅——唐教授的侄子——在一起了,我可能幫不了你,要不你還是退學吧。因為他知道田小沁不能退學,她是師大社會學系學分績第一保研過來的,她家在湖南某地農村,她說為了供她讀研,父母到銀行貸款,又跑去溫州打工。

有一類人的人生便是如此,別人順理成章得到的東西,他們卻要付出一百倍的代價,他們比別人死心眼一百倍,輸不起,他和田小沁都是這類人。

所以只好瞞著唐蘅?在富春軒見到唐蘅之前他是這樣想的。

可唐蘅怎麼會參加他們的師門聚餐?

可徐蓉怎麼知道他和田小沁「在一起」的事?

誰他媽能告訴他這都是為什麼?

唐蘅衝出富春軒,隨意登上一輛公交車。正值午高峰,公交車上擠滿了穿校服的學生,刺鼻的汽油味和食物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大概只過了兩站,唐蘅便再也忍不住,踉蹌地下了車。

到處都是人,不知道武漢怎麼有這麼多人,好像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話。唐蘅低著頭快步前行,同時伸手進口袋,摸到手機側面的關機鍵。他怕李月馳不給他打電話,又怕李月馳給他打電話。

他有點想吐,確實暈車了,同時驚訝於這個時候自己竟能想起吳寺的話,吳寺說也許李月馳這種人,只會和同類在一起。他和田小沁是同類嗎?大概,算是吧。

他似乎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然後天色一點一點暗下去,武漢的難得的晴天,漸漸消失在他眼前。正午之後,寒意再度漫上來,這個城市像一顆冰冷的水滴。

腳底已經磨出水泡,手機關機了,不知道是幾點。

唐蘅坐在門口的鐵梯上,坐了一會兒,看見李月馳自遠處走來。

他還是回到了他們的出租屋,像是等李月馳找他,也像是等李月馳來解釋。在李月馳身後,天際線已經變成一道淺淺的灰,月亮升起來了。

李月馳的外套敞著懷,露出他穿舊的藍色毛衣。他走近了,腳步聲滯重如鐵。唐蘅一點也不驚訝他能找到他,驚訝的是這一刻他竟然完全不想和他吵架,當然也不想質問他。他只是忽然覺得好累好累,他像木偶似的走走停停整個下午,身體並不覺得難受,這一刻疲倦感忽然湧上來。他真的不想和他吵架,不想聽他說「不可能」,不想讓他在樓道里抽一晚上的煙。

如果什麼都沒發生就好了。他們可以去巷口買兩碗襄陽牛肉粉,加雞蛋,加油條,再來兩杯米酒。然後回到他們的家,開啟空調和電熱毯,躺在一起隨便聊點什麼。

「唐蘅,」李月馳的聲音既沙啞,又低沉,「你去哪了?」

「我忘了,」唐蘅頓了頓,「真的忘了。」

「……」

李月馳站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只要他跳下臺階,就能碰到他的身體。其實,如果李月馳像上次一樣說「過來」,他想他還是很難忍住。

可李月馳沒有說。李月馳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似乎他真的拿他沒辦法了。唐蘅想,是我拿你沒辦法了吧?

「我沒和田小沁在一起。」半晌,李月馳這樣說。

「嗯,然後呢?」

「是田小沁……自己說的,她知道我沒有女朋友,想讓我幫忙。鮑磊還在騷擾她。」

「我知道你們沒在一起。」唐蘅低下頭,手指繞著自己的腰帶。李月馳忙於上課、打工,餘下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和他待在一起——他知道李月馳沒空和田小沁談戀愛。

但是為什麼田小沁要用李月馳做幌子?為什麼上次是田小沁這次還是田小沁?為什麼那些學生都那麼開心地起鬨彷彿他倆很般配?雖然現在沒有在一起——那麼下個學期呢?明年呢?他出國之後呢?

「唐蘅。」李月馳彎下腰,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