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提去北京的事兒,當然也沒再提林浪,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像往常一樣插科打諢。付麗玲回上海了,正值期末,唐蘅窩在出租屋裡寫完了課程論文,當他敲下論文尾註的最後一個字時,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本科期間的最後一門課,就這樣結束了。
以前他總想快點修夠學分、快點畢業,尤其是體側1000米長跑的時候。這一刻他望著窗外高高低低的屋簷,卻沒有覺得興奮,只感到一陣恍惚。唐蘅把論文重新檢查一遍,又不太甘心似的,補上一條可有可無的注釋,彷彿這樣能讓他的大學四年更完美一些。
把論文發到老師的郵箱,唐蘅起身,伸了個很長的懶腰。這是一個明亮的雪後的上午——這些天武漢一直在飄小雪,今天難得出太陽。保溫杯裡盛著早上李月馳買回的米酒,此刻仍然熱氣騰騰,唐蘅將米酒慢慢喝完了。
今年過年早,還有兩天便開始放寒假,今天上午是李月馳的最後一門考試。
考試九點開始,唐蘅看了眼手機,十點四十。他從衛生間拿來拖把,將房間仔仔細細地拖了一遍,然後擦桌子,擦玻璃,洗乾淨保溫杯。等這一切做完,剛好十一點整。李月馳考完了吧?吃點什麼慶祝呢,火鍋,烤魚,還是那家新開的泰國菜?
換上付麗玲新給他買的毛衣,十一點零三分,唐蘅撥了李月馳的號碼。
通是通了,沒人接。難道還沒交卷?李學霸考試也考得太認真了吧。
唐蘅正打算再撥一通,螢幕上忽然跳出「大伯」兩個字。
「喂,小蘅啊,」唐教授氣定神閒地說,「待會我們師門聚餐,你也一起來吧。」
「你們考完試了?」
「一個小時就考完咯,今年我出的卷子最簡單。西門富春軒302雅間,你直接打車過去吧,我們現在正往那邊走。」
「哦……」怪不得李月馳不接電話,原來是和大伯他們在一起。
唐蘅應下,便也沒再給李月馳打電話了。他走到巷口攔了輛計程車,路上有些堵,半個多小時後計程車才到達飯店。下車時唐蘅頭腦發脹,有點暈車,他在門口的便利店買一瓶冰可樂,噸噸噸灌進喉嚨,才舒服了些。
如果不是李月馳,他才懶得遭這個罪,跑來和一群不熟的師兄師姐吃飯。
唐蘅走進飯店,上扶梯,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過一個拐角,來到302雅間的門口。門關著,他聽見大伯豪邁的笑聲。
唐蘅推門進去,唐教授沖他招手:「可算來了,來,坐這邊。」
唐蘅只好走過去,在大伯身旁坐下。李月馳坐在他斜對面,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然後同時偏向一旁。
「師弟,你喝什麼?」一個唐蘅叫不上名字的女生熱情招呼道,「這個是普洱茶,這個是菊花茶。」
「普洱吧,」唐蘅起身,「我自己倒。」
「沒事沒事你坐著,我來,」女生笑眯眯地,「挺燙的,慢點喝。」
唐蘅問大伯:「安芸呢?」
「那姑娘一考完就溜啦,」唐教授說,「老安今天請教委的人吃飯,把她叫過去了。」
「哦……」唐蘅一邊應著,一邊又瞟李月馳一眼。李月馳正低頭喝湯,白蘿蔔排骨湯——他不是不喜歡吃蘿蔔麼?
唐蘅的目光偏側幾分,對上李月馳身旁的田小沁。她垂著眼睫,臉頰有些發紅,不知是不是空調溫度太高了。
「徐蓉,」唐教授喝了口果汁,問她,「和你男朋友打算什麼時候定下來啊?」
「快啦,等明年畢業吧,」徐蓉笑著皺皺眉,「現在房子都沒有呢。」
「房子不著急,年輕人麼,掙錢的機會多得是……」唐教授環視學生們,像一個語重心長的父輩,「你們都念碩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