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知道對方是個妖怪的時候,他是很害怕的,但這三天來,和壁畫裡的群妖們一相處,他才感覺到妖怪們的淳樸。那些妖怪不要說吃人了,連葷的都不怎麼吃,一個個茹素的比普通人還誇張,且個個天性憨厚耿直。朱舉人和他們才處了沒幾天,就不由感慨這年頭連妖怪都比人顯得可愛得多。在來到這廟裡之前,他見了不少隨意殺人的土匪小偷,唉,亂世將至啊。最悲哀的是,就算是亂世將至,他還是得去考試。
“恩。”
聽到言白點頭回答,朱舉人這才回過神來,高興極了:“太好了,有言兄在在下頓時覺得安全了許多。”自己身邊可是條千年蛇妖,土匪強盜再橫,還能橫得過這麼一個妖怪去?朱舉人覺得自己就是那個餓了許多天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幸運兒。
朱舉人背起竹編的書筐,裡面放著書本和一些必要的衣物,頭頂支著一片幾乎沒什麼用的棉布擋風遮雨,走路的時候竹筐兩邊掛著的裝水竹筒乾糧袋互相撞擊,哐哐直響。作為一個書生,他把手無縛雞之力表現到了極致,在攀爬比較陡峭的山峰時,言白不得不直接單手提溜著他的後衣領,硬生生把他拎了上去。
“真是對虧了言兄,否則我自己壓根就上不來。”朱舉人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找了塊乾淨的石頭掃了掃坐下,反手將竹筒從背後抽出,猛灌了幾口水,又用袖子擦了擦汗,這才緩過氣來有空打量四周。
他們離開紅石山後轉了個彎向北走,走了兩天後路過一個小鎮將乾糧補足,便馬不停蹄地繼續上路。這下一口氣走了四天,也沒見到一戶人家,途中經過的兩處村落早已衰敗。牆圮傾頹,茅屋坍塌,透過缺磚少瓦的圍牆可以看見院子裡的野草瘋長到半人多高,荒廢得連老鼠都沒有。他們夜晚借宿的人家四面八方都漏著風,抬起頭就能看見滿天星斗。言白作為妖怪沒什麼感覺,朱舉人就慘了,他又沒帶多少衣物,把所有的衣服裹在身上縮在牆角也凍得瑟瑟發抖。
天氣反常,晚上極冷,白天又極熱,時不時還會有從北方飄來的烏雲遮天蔽日下起暴雨。每當這種時候,朱舉人就會感慨:“亂世來臨前都有異像發生,古人誠不起欺我也。”
現在他打量這處歇腳的荒涼山脈,從山頂向下望去,到處都是雨水沖刷出來的深深溝壑,大大小小的黑色碎石滿地,山上不見任何草木,頂多在靠近懸崖邊有幾處低矮稀疏的灌木。朱舉人看了半天忍不住嘆息:“唉,又是座荒山,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京城啊。”
言白站在不遠處沒說話,他向左走了幾步低頭看看,抬頭四望,又向右走了幾步低頭看看,抬頭四望,最後用腳踢了塊石子。
朱舉人尚來不及打趣他童心未泯,就見他臉色一變,迅速轉身朝自己大步走來:“快走!”
認識言白這麼久,朱舉人從危機見過他臉色大變的模樣,就算對上舉整個壁畫仙境之力的夫人他也能面不改色,波瀾不驚。現在他臉色這麼嚴肅,唬得朱舉人一下就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背上身,竹筒撞擊著哐啷直響。
他匆匆跑到言白身邊,急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言白來不及向他解釋,當下一馬當先往山下走去,朱舉人只好揹著沉重的書箱跟在他身後。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而朱舉人上山的時候就累死累活,現在下山更是覺得每走一步,腿都在打顫。前面的言白不光走路速度極快,還時不時偏離了下山的路線,故意繞了一個圈子。
一口氣走了十幾分鍾連一半路都沒見到,朱舉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言白的袖子,氣喘吁吁地問:“言,言兄,你,你何必要都兜圈子走呢,直接沿著小道走就好。”
言白皺緊眉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遲了。”
“什麼遲了?”朱舉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