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發覺得疲憊與艱辛,雲翳卻偏偏能看得清清楚楚,告知他下一步該做什麼,必須做什麼。
一切都是對的——如果不是如此,周誠隨隨便便遞上來一個“太子謀反”的罪證,雲落也不會毅然御駕親征,只因為雲翳說了一句:“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
可沒想到,大軍趕到西南,面對的便是一片混亂,太子與太子妃沒有勾結異族,反而是被異族殺害。雲落心中大震,幾乎支援不住,唯一下的死令便是——雲徵一定要找到流亡在外的兩位郡主,將她們平安帶回。
雲徵四處追查,終於找到了雲弄月,又得知雲雙雁早已被殺,屍體不知所蹤。來不及再查,因為京城方面已經傳來大皇子矯詔皇父戰死,自立為帝的訊息——這麼多年,忍不下去的,又何止一個雲華。
留守京城的雲朔知道,雲蔚破釜沉舟,首先不會放過的定是雲翳,第二個便是自己,恐怕連皇太后都逃不過,便令林睿死守京城,將雲蔚困守在都外的玄真觀,又趁夜調了京外守軍,裡應外合,終於逼住了雲蔚。
但可奇的是,一番廝殺後,雲翳竟然還活的好好的,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傷痕。雲朔心性堅忍,也不介意多忍一陣子,便只是將之幽禁,打算細查其背後之事。
可沒想到,雲徵又帶著父皇殺了回來,可笑的皇位倒簍子戰塵埃落定之後,雲落做了太上皇,言再也不想看見雲翳那張臉——之後,砒霜是雲朔命人下的,毫不留情的鑽心一劍是雲徵刺的,雲翳死得淡然而迅速,他們兄弟兩個至今都搞不清楚,究竟誰才是手刃兄長之人。
奇妙的是,雲翳死後,太上皇忽然又正常了,雖然依舊忌憚著兒子,卻不似當初無風不起浪,也不再依賴丹藥,意氣風發地權衡著兒子的權勢,權衡自己的地位。
雲華曾說過,雲翳不是人,是妖,是整個皇室的業障。
確實妖邪,下葬那日,雲翳的棺木不翼而飛;時隔多年,卻又出現在了這裡。
……
雲翳已經死了,如今躺在棺木裡頭的,只是一張用水銀和香料撐起來的流光水滑的皮,真要戳上去,只怕是一捅一個窟窿。
亡者,追也無益,現在鬥得你死我活的是還倖存的人。雲徵收迴心神,毫不客氣地冷冷問著:“馮唐呢?”
“發現棺木之時,他便消失了。”雲朔淡淡道。
“哼,那麼多人,連個老頭子都看不住!”
你親自看著,不也把人跟丟了麼?雲朔依舊淡漠:“馮紫英還在,已被拿下。”
太上皇寄養皇子於道觀,自然是要派人看護,馮唐便是當初負責保衛雲翳的禁軍頭目。雲翳幾次大難不死,虧得他“盡心盡力”;馮唐後調做將領,戰功顯赫,卻始終不受重用,自是有他們兄弟的有意排擠——當然,太上皇那邊,又何曾沒有防備過那個養育在外,卻聰明得宛若鬼魅的兒子。
雲翳死了多少年,馮唐便貪了多少年的命。雲朔與雲徵早想斬草除根,卻礙著父皇,不得暫緩對馮唐的殺意。至於雲落為何將馮唐攆得遠遠的,偏又強硬地保住他的命——同為帝王,雲朔看得通透,嘲諷得毫不留情:連馮唐都殺了,那便是徹底否定了他自己那十年。他當然不敢承認,他對雲翳的“言聽計從”,與走狗無二。
因此,直到最近,太上皇終於漸漸服了老,鬆了口,雲朔和雲徵才有藉口將馮唐調入京城。本想以有名無實的兵部尚書職位先架空他,可週家出了事,雲徵讓了一步,雲朔便乾脆將著馮唐架的更空。殺馮唐簡單,卻不能使北疆動盪,最好先讓鎮國公做好將領的調備,誰知道,雲朔這邊只緩了一步,馮唐便找到機會金蟬脫殼,不見了蹤影。
雲翳的屍體忽然出現,若說跟馮唐沒關係,鬼都不信。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思議,馮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