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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注意,林霽風連忙用袖子擦了擦那塊佈滿浮塵的木柱,果然看到了一排排幾乎被風雨侵蝕殆盡的蠅頭小字,那是一個個名字,記載了修亭的善心人、佈道者的姓名。

在其中,果然有小小的三個字,林霽風只覺自己心頭一顫,手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匕首一出,將那塊印著“秦可卿”的木屑剜了下來,緊緊攥在手裡,攥得手心都發疼。

“怎麼了?”林睿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林霽風雙手慢慢垂下,雙眸也靜靜垂著,過了良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轉身,對著林睿苦笑一聲:“小叔,宮女素心家是做什麼的?”

林睿眼中劃過一絲為不可覺的擔心:“皇上已經查明,素心家世代都是煙花匠人——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她會選擇玉石俱焚。”

林霽風的苦笑更濃,整個身子貼上了木亭,似乎有些疲倦:“小叔,你也這麼想麼?”

林睿的眉宇再次緊緊皺起,林霽風卻忽然長嘆一聲,一手搭上林睿的肩,露出一個說不出的彆扭微笑:“小叔,今晚,就當我沒來吧……拜託了,我就不跟你進宮應付皇帝了。”

說完,林霽風轉身便走,看著他還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林睿不由陷入沉思。

回城已經近午夜,城中一片漆黑,只有一聲聲更響,伴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事後諸葛亮一般的機械聲音,寂寥地迴盪在靜寂的城中。

林霽風趁著巡城官員不注意,騎走了一匹馬,靠著林睿的令牌連夜奔回了城裡,不顧自己滿身的菸灰,咬著牙急急衝向了秦家藥鋪。

果然,秦家藥鋪還燃著火燭,杳杳嫋嫋,輕輕悄悄。

林霽風一手扔下韁繩,跳下馬就去捶門,靜夜之中,“咚咚咚咚”聲宛若擂鼓般,分外駭人。

睡眼惺忪的管事被吵醒,揉著眼睛怨念地開門,瞬時被嚇醒,幾乎哆嗦了:“林公子,你怎麼這個點兒跑來了,您、您這一身是怎麼了?”大半夜的跟花子一樣出現在人家門口,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夜叉呢!

“你家小姐呢?”林霽風只是順口一問,因為他趁著管事嚇愣的當口,已經如一陣風般衝進了後院,守門的秦茂幾乎是下意識地拔出了刀子——可是,屋內忽然傳出一個淡淡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小姐,現在太晚了。”秦茂皺著眉,似乎不認同。

“無事,長夜漫漫,既然睡不著,有人陪著說說話也好。”這聲很輕,很好聽,幽然如暗香一般。

林霽風皺了皺眉,一手推開門,毫不客氣地闖了進去。

屋中燃著淡紫色的安神香,秦可卿則獨自坐在窗邊,妝容淡雅,又是一身的素淡,一手託著玉頰,雙眸如沉水無波,婉轉卻無甚光彩。

林霽風平復著呼吸,慢慢走了過去,將一直攥在手心的木屑靜靜放在了她身前的小几之上。

木屑上還帶著點點鮮紅的血跡,斑駁而豔麗。

秦可卿看到木屑上的名字,眸光頓時一滯,忽然溫婉一笑,依舊是那般無害而動人:“我倒是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有情有意之人,明明只是一時的順手之恩,他們也會牢牢記在心上。”

聽著如此諷刺的說法,林霽風只覺得難以置信:“真的是你做的?”

秦可卿看著他,依舊溫柔動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反問:“我做了什麼?”

“做炮竹的確實能弄到不少硝石磷粉硫磺,可是燒整整一座廟,這樣太誇張了點吧?”林霽風眸光一厲,“我倒是想知道,最近京城到底是流行了什麼奇怪的病症,使得秦家藥鋪裡的硫磺白磷消耗得如此之快?”

秦可卿低眉不語,百密終有一疏,硫磺白磷是個硬傷,一時無法週轉。只因為事發突然,只有這一個機會,稍縱即逝,她不得不冒險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