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救了我,那個動盪的年代,壞心腸的人多,好心人也不少,生死關頭被人拉一回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我謝太子,是因為他教會了我如何活下去——他把我從那些採藥人手裡救下來,等我養好傷之後,又帶著我上了那個山崖,在那裡,他讓我給被我推下去的那個採藥師父磕足了九十九個響頭。我當時氣壞了,可是他告訴我,那些採藥人的童年也是如此,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誰都不比誰正義。”
講著講著,林霽風的笑容越發張揚,但邪性也更重。而秦可卿坐在一旁靜靜聽著,雖然神色不變,可是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地慢慢攥緊。
“太子還跟我說了一些事,恐怕他都沒跟你講過。怪不得文人都喜歡登高望遠,一片雲霧繚繞的地方,真的讓人話多。”林霽風微微眯起了眼睛,彷彿回到了過去,“他說,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負,也確實想要皇位,但是棋差一招爭輸了,只能捏著鼻子自認倒黴。他自知對不起你們母女,可是已經無可挽回,他甘願選擇雲南,是因為這裡天高皇帝遠,說不定,反而能為你們母女營造一方安居的淨土。我那個時候不懂,可是現在想想,可不就是這麼點事兒嗎?”
皇位鬥爭,誰的手段都不比誰好看,恨是真的,但你給予別人的恨也同樣如此之多,冤冤相報,只能是血染長河、沒個盡頭。
秦可卿看著他澄澈的眼神,不由想起了父親雲華——其實林霽風的性格跟父親很相似,同樣不喜束縛,同樣才思詭譎又喜歡劍走偏鋒,也同樣的……瀟灑不羈。
“如此說來,我這個女兒,倒沒有父親看得透。”秦可卿忽然放開了一直緊握的雙手,自嘲一笑。
“所以,我不希望你髒了你自己的手。你處處迴護弄月公主,希望保得她平安無憂,可是對你自己……能不能再稍微重視一些?”林霽風的語氣忽然變得極為溫柔,極為的……透著魅惑,或者說蠱惑。
秦可卿頓時皺眉,稍顯彆扭地避開了目光:“這次我確實衝動了,之後……我自有分寸。”
“可是我會擔心。”林霽風的苦笑看起來極為真誠。
秦可卿忽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一把開啟房門,眼含怒意:“你快走吧!”
“是、是……”林霽風慢慢悠悠蹭到門口,忽然似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道,“水溶是個不錯的人,可是他也太隨性了。我覺得,你要是真嫁給他,絕對會被折騰出神經病的。”
“比起他,你又如何?”秦可卿眯起雙眼,忽然重重關上房門。
撞了一鼻子灰的林霽風只得嘆著氣離開,來的時候裝著滿肚子的驚疑和怒意,走的時候卻是一身的蕭瑟與落魄——十年未見,小郡主已經不是當年單純可愛心地善良的小郡主了,要怎麼陪著這麼個善變的女人玩兒,還要想法子偷她的心,簡直難如上青天啊!
卻說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大火燃過之後,賢妃跟太監杜時的流言引發的內宮陰私案也有了結果:除了一堆分辨不出是誰的焦黑屍體,巡城守備還在被燒成廢墟的尼姑庵下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地下室,地下室裡藏著太監杜時的靈牌、還有宮女素心的遺書,遺書上清清楚楚地寫明瞭,杜時因為她而為周貴妃賣命,卻不想被殺人滅口,素心失去愛人,又被周家人追殺,最終選擇了玉石俱焚,用自己一條賤命,換周家一位將軍,值了。
地下室中還搜出了幾件內宮藏品,皆是有記錄可查的——內宮司清點,都是杜時這些年的珍藏積蓄。
雖然沒有了認證,可是物證確鑿,賢妃賈元春應該是被冤枉的。硬說錯,也只能是她在做宮女時犯的私入沁芳院之錯,可是如今,無論是皇帝還是弄月,都不會再跟她計較——因為,揹負著如此沉重的心理包袱,使得元春本來就不穩的胎兒就這麼流掉了,太醫們皆說是思慮過重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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