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搖了搖頭,叔叔一向寡言少語,不像哥哥,做什麼說什麼,逗也好笑也好,總歸跟給個線索,讓她想清楚、弄明白。
“那個和尚治好了崔應明,本是立了大功,可他言行太過偏激而刻薄。那些太醫都眼高於頂,哪裡甘心被這樣的人踩著……都卯著勁兒,想要拿捏他的錯處。”朝廷的傾軋從來都是如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更可況,這匹夫還如此陰毒,如此的討人厭。
“因為一些事,皇兄他們極為厭惡厭勝之術。”實際上,是因為雲翳,連她這個長公主只在棺中見過真容的“三哥”,“若有人上報,那和尚與衛夫人迷信巫術,汙衊史姑娘是災星,想方設法汙其名節,誓要將人逼死——若史姑娘真的因此自盡……毀的,何止是一個史姑娘。”
衛夫人此舉,實為飲鴆止渴。真鬧大了,史湘雲縱是死了,說不定還能得個清白的追封;可衛家迷信巫術,為此使計逼死侯府嫡長女,說不準得落個大罪過!
和尚進出衛府根本沒瞞人,太醫都是跟在後頭一起瞧著的,根本別想掩住一絲兒風聲——是以,林睿問清衛若蘭實情,當下黑了臉,說得很明白:若不想死,立馬回去綁了那和尚,你跟他一起到大理寺跪著去!
“你叔叔說,衛若蘭是後輩中極為出色的,前途無量,實在不忍心看他折在這裡。”
正說著,忽然門口傳來吵嚷聲,春鶯回來了,還帶來了湘雲。
柔蘭公主與黛玉都舒了一口氣,總算是趕上了。
正門處,湘雲是被嬤嬤從馬車上抱下來的,頭埋得低低的,精緻小巧的臉兒上沒有一絲血色,瘦弱的身體戰戰兢兢著,眼兒卻乾澀的很——被嚇得過狠,甚至哭不出來了。
寒冬臘月的,冷得很,湘雲裹著厚厚的圍巾,連下巴都遮了個嚴嚴實實。黛玉莫名覺得有些不對,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圍巾拉開一絲縫兒,往裡頭看:細白的脖頸上,印著一道深深的淤痕,猙獰得可怕。
“這是、這……”黛玉只覺自己被誰勒住了脖子,喘不過氣,手指也不住發抖,這是誰幹的!
跟著春鶯回來的,還有湘雲的丫鬟翠縷,忍不住哭道:“縣主,這是夫人勒的!衛家人來鬧,侯爺被堵得說不出話,夫人居然說二嫁是惡名聲,會帶累姑娘的幾個妹妹,硬逼著姑娘吊死自個兒!姑娘不依,她居然拿繩子來……若不是春鶯姐姐來的及時,姑娘現在已經沒氣了!”
翠縷的話就像秤砣般,一下子將湘雲壓倒,夢魘般掙扎的記憶再次襲來,湘雲猛然跪倒在地,大顆大顆的淚珠終於如斷線了 ;般落下,委屈、恐懼、憎恨……萬般無法壓抑的情緒侵襲著這具嬌小的身體,承受不住,近乎崩潰。
黛玉也忍不住,蹲下抱住了湘雲,將那湘雲埋在自己懷裡,任她痛哭,任她抽抽噎噎。
柔蘭公主看著不忍,她命人將史湘雲接過來,只是怕事情鬧大,保齡侯府揪著衛家不放,不可收拾。誰知道,那位侯夫人居然比衛夫人更想要親侄女的性命。
“嬸嬸,我來照顧她吧。”黛玉讓丫鬟幫著,撐起全身無力的湘雲,默默回了內院。
……
湘雲哭得過狠,昏睡了八個時辰,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過來,還是被疼醒的。
黛玉坐在床邊,手裡捻著細細的藥球兒,正在給湘雲脖子上那一圈兒淤傷塗藥。本以為已經夠小心的了,沒想到,還是弄疼了小姑娘。
湘雲的眼兒還是腫的,費了好大勁兒才看清楚人,低低道了聲“謝謝林姐姐”。
“不必謝我,是衛將軍求叔叔和嬸嬸救你。我、沒做什麼。”這是實話,若不是衛若蘭拼死闖出家門,撐著半條命到公主府來求助,她一個閨閣裡的姑娘,能做什麼?再派人去打聽訊息,只怕,春鶯再回來,報的就是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