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是未來的皇后,絕不可出自異姓王府,這是規矩,斷不可改的。只是,若有人知曉太子傾心於你,難免會心生嫉妒,這次進宮,你還需多加小心。”
心中依然糾纏著絲絲的小別扭,好像咕嚕咕嚕冒著的小泡泡,不濃不烈,卻纏人的很。黛玉垂著眼兒,只是輕輕點頭答應著:“……嗯。”
柔蘭公主忽然伸手,扶著小姑娘柔滑的臉蛋兒,笑道:“郡王的女兒是縣主,你也是縣主。你的封位是自己掙來的,比之她們,更讓人尊重。所以,千萬別怕,嬸嬸也在,無論出什麼事兒,嬸嬸都會幫你——何況,還有月兒一心向著你呢!”
聽得嬸嬸這番安慰,黛玉不由覺得心裡輕鬆了些,臉上也帶了絲笑意:“嬸嬸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她在最不講道理的惹禍精公主手底下,都能討到那麼多年的“活路兒”,哪裡還是當初哪個誰都能掐一把的白兔糰子?
新年在即,皇家要開好幾場年宴,柔蘭公主身為長公主,接連著四五天都得留在宮裡,命婦筵席、家宴,哪裡都缺不得。幸虧黛玉只是縣主,只需赴這一場,便可以躲得清淨。
按照儀制,公主、郡主、縣主們需要給後宮之主叩頭,可雲朔沒有皇后,太后也閉門不出,至於太皇太后——蕭氏命人來說,寧康宮實在太遠,天氣又冷,不忍讓這麼多嬌弱的小姑娘來回地折騰,公主和郡主過去陪著說說家常話即可,其他人就留在花廳裡頭,邊玩邊等著開宴,不必那麼拘束。
柔蘭公主畢竟不放心黛玉,特地留了兩個正六品的大宮女在花廳處。
冬日玲瓏,花廳之中的天井裡,沒有花團錦簇,卻放置著各式各樣精緻的冰雕,極為用心,連梅花的花蕊和修竹的竹節都打磨得栩栩如生,別顯出一番寒冬之下的傲骨來。
有冰雕欣賞,腳邊又烘著暖和的銀絲碳,小姑娘們的心情都頗為不錯。
因除北靜王外,三位異姓王皆在京外,這些縣主們彼此也不是很熟,趁著開心,趕緊相互認識著,氣氛融洽,黛玉正被南安郡王府的黎櫻縣主緊緊拽著,討教揚州的繡法呢!
南安太妃輩分高,規矩也重,黎櫻又是自小養在祖母膝下,難免被拘著。難得有機會玩耍,興奮得不行:“哎,你這扇子上的小兔子的眼睛是拿什麼線繡的?像活得一樣!”
“就是普通的絲線,選水紅、玫紅和硃砂色,將線細細分成八分,只取其中一分刺繡。三樣顏色,從深到淺,慢慢暈開……”
黛玉剛說了一半,黎櫻就快哭了:“一根線劈成八分?天,那眼睛還不得廢了!”
“這倒不會,做熟了其實也很容易。”黛玉正想笑著安慰這位難得活潑的縣主,就聽旁邊傳來一個頗為清冷孤傲的聲音:“正是因為不易,精緻的繡品才得以賣得那般的高價,扇子還是小物件,像前年進獻的那幅山河錦繡圖,長八丈,寬三丈,價值何止萬金。”
這張口“高價”閉口“萬金”的,應該就是嬸嬸所說的西寧郡王府的錢鬼兒,許檀縣主。本以為是個市儈的,沒想到,許檀容貌冷豔至極,竟有當年所見的周貴妃的幾分影子,通身也是清冷如月的氣質。
黛玉正打量著許檀,沒成想,對方忽然開始捋袖子。如詩言,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可憐佳人盈著銅臭——許檀噼裡啪啦地褪下來七八個金鐲子,手指粗,都是足金,沉甸甸的,看得黛玉都替她累得慌。進宮赴宴而已,戴這麼多金子作甚?
許檀告訴她為何要戴這麼多,漂亮的指甲點了點扇子,面無表情地商量著:“這扇子賣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