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午時,大荔城北十餘里外的一個村子裡,張國柱站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裡抬頭看著豔陽當空照,轉身走出院子,門口的一顆榆樹上的嫩葉又大了許多。 這個時候他本該倒頭呼呼大睡才是,畢竟昨晚折騰一夜幾乎未眠,在清早時才眯了那麼一會,剛進入夢鄉手下人便來報,有一股賊軍出城殺來約五六百人。 張國柱知道這是賊軍為了掩護探子突圍做出的以此主動出擊,很顯然賊軍以為官兵圍城了要殺出一條活路出去求援的。 卻不知此時官兵主力已一分為三北上獵兔子去了。 輕而易舉的將那股賊軍擊退之後,張國柱也沒心思接著再睡了,因為他要掩護主力的行蹤,要更加嚴密封鎖大荔,不能被他們的探子偵查到主力已拔營離去,至少不能讓他們太快知道了。 數股探馬輪班倒在大荔城外晃盪,卻再無發現賊軍出城的異動。 看來他們出去求援的探子已經成功突圍出去了,所以這會兒消停的在城裡頭憋著,確切說是歇著,連番幹了幾個日夜可以想象到他們有多疲憊了,他們現在繼續休整。 張國柱料定,他們不再會有什麼大動作了,至少三五天內都換不過來氣。事實也如他所料那樣,從早上折騰那一下後,城裡的賊軍再無動靜。 可蒲州那邊卻熱鬧了。 普通人遇襲通常是憤怒不已,但像羅虎這樣牛逼的人就覺得很過癮,昨夜遭伏擊他不光不退反而迎頭而上,殺的那叫一個暢快淋漓,直到發現官兵援兵抵達這才率部突圍一口氣跑了十來裡才休整。 一場殺伐讓他神清氣爽,只是沒有趁對方援兵到來之前將其擊潰讓他又有那麼一絲遺憾。 帶著這麼一絲遺憾緩緩入睡,天亮時候得知訊息的馬寶率十餘騎兵先行趕來,步兵主力則在十里之外。 “李巖這狗日的竟然真的下黑手了”馬寶對自己錯過這場伏擊顯得十分懊喪:“虎哥,接下來怎麼幹他?” “若有三千騎,足可讓他龜縮城內不敢出頭,奈何咱們這次出來太過倉促騎兵不足”羅虎嘆口氣隨即又一臉傲然:“可即便如此,亦無可懼,狗賊此時既在蒲州,且以親兵伏擊吾等,便足可說明其手頭兵力亦不足!” “虎哥的意思是說,朝邑那邊開打了?”馬寶挑眉,羅虎點了點頭:“十有八九,那狗賊此時也是首尾難顧,對咱們來說正是好時機,為了以防萬一昨夜我已遣人去打探了”。 “那咱們吃好喝好歇足了勁就去蒲州幹他!”馬寶摩拳擦掌嘿嘿陰笑著。 “嗯,此去蒲州不過數十里,讓咱們兄弟歇足了勁,天黑之前殺到城下”羅虎哼哼道:“定要攪他個雞犬不寧”。 馬寶連聲應著,又突然皺眉道:“虎哥,咱們的糧草……” 羅虎沉默了,多硬的仗多強悍的對手他都無所畏懼,因為他自己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震山營,但是……再強橫的人再精銳的部隊也得吃飯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腿發軟,還強個毛橫個求啊。 作為賊軍中忠誠且最精銳的部隊,震山營和老營在黃河防線是作為機動部隊的用的,他們並不固定在某一個城池中,主帥在哪他們就在哪,主帥指哪他們就在哪,原先羅虎在大荔一帶,馬寶則奉令巡視北線,而就在前段時間李過一聲令下兩人匆忙集結北線近萬兵馬突襲黃河圍攻河津。 機動部隊隨身都是帶著乾糧的,但也最多支撐個三五天極限也就是七天了,在圍攻河津的日子裡糧草都由對岸韓城供給,上萬人每天的口糧也不是小數,韓城很快就承受不了,只能又從後方的合陽補給……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過又傳令二人急襲蒲州。 殺敵心切的兩人也沒帶多少糧草匆忙就上路了,而眼下士兵手頭的口糧最多也就撐個兩天,前提還是隻能吃個半飽。 後方補給太遠,遠水難解近渴,打進蒲州城搶糧食也不現實,野戰的話羅虎有十足的自信可以擊潰任何一支兵馬,但攻城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搶老百姓? 羅虎幹不出這事!震山營之所以叫震山營就是因為軍紀嚴明,絕不擾民掠民,即便在東征的時候,各個山頭的兵馬都搶瘋了,但震山營卻從不染指此道,專心負責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