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十一歲的年紀,實在很難把琴絃發揮到極致。大姐姐的琴藝可是讓南山先生也讚歎不已的。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那個程度呢?
錦珠取出隨身帶著的白毫銀針,小心翼翼泡好茶。阿凝捧了茶杯,輕抿一口茶水,細細品味著茗香。
“唔,這回茶泡得不錯,就該拿捏到這個分寸。”她滿意點頭,又細品了一口。
阿凝在日常用具、茶水吃食上最是細緻。這白毫銀針是今年福建進貢入京的頂級茶葉,宮裡賞下來後,除了老太太和侯爺的之外,其餘都送到了她這裡。這茶具也是千金難求的汝窯瓷器,胎薄如紙,光潤如玉,據說一百件青瓷裡也只一件能得到這樣自然的雨過天青色。這套茶具是阿凝去年過生時大姐姐給送的,自那以後就再沒離過她。不管在哪裡落腳,阿凝都習慣用自己的茶具。
這樣的好茶葉配這樣的好茶具,只可惜到了這不懂茶性的幾個丫頭手裡,如何都泡不出最頂級的味兒來。好在經過她的幾次指點,這次總算是進益了。
阿凝知道,這也怪不得她們,她們能有這麼些機靈勁兒,已經比別家丫頭強許多倍了。只不過,因有大姐姐那個完美榜樣在前,阿凝對自己的要求一向很嚴苛,自然對她身邊的丫頭也難免苛刻些。
她的嫡親姐姐,東臨侯府大小姐榮宓,可是才名滿天下的絕世女子,被譽為上京城的“明珠”,當今皇上親封她為安惠郡主。阿凝倒沒想過成為大姐姐那樣極端出色的,但怎麼也不能太差吧。
好不容易聽到主子的讚揚,錦珠二人也露出笑意。
喝過茶後淨了手,阿凝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漫天霞光,齊黑的劉海下是一張略顯稚嫩的小臉,粉嫩柔滑的,比春日第一朵桃花還要來得嬌妍。
“什麼時辰了?”阿凝問道。
“申時剛過。”
“今日大約等不到老師了,先回府吧。”
兩年前,阿凝透過榮宓引薦,有幸拜了南山先生為師,兩年間每月都有一日來此學琴。
大齊朝頗重詩文才藝,湧現出無數才藝卓絕的大師。這南山先生便是琴壇至尊,當今最負盛名的琴藝大師。
只這南山先生生性淡薄,喜好遊歷,有時候不能見到本人。
以往南山離開草廬時,總會留下字條給阿凝,這次卻並未留條。許是有什麼急事吧!
臨行前,阿凝又讓錦環拿了黃梨木雕花鏡來,對著鏡子整理一番。光滑的鏡面上映出一張精緻絕倫的小臉,粉絨嬌嫩,玉雪可愛,雖然幼嫩稚弱,但已經能看出未來的傾世絕麗來。
阿凝的那隻黃梨木雕花鏡子也是從不離身的,時常會拿出來照一照。不知道的人,大約以為十一歲的小阿凝早慧,這樣小就知道愛美打扮。但瞭解她的人就曉得,她這也是隨了她那大姐姐的性子——習慣了隨時整理儀容,以端莊合宜的儀態面見外人,這是一位教養良好的侯門貴女的堅持。
挽月峰峰形略險,馬車只能停在半山腰。從小院到馬車還有一小段石板路需徒步而行。阿凝領著錦珠錦環以及幾個護衛,迎著晚間朝霞,徐徐下山。
初秋的密林泛著淺淡的寒意,阿凝忽然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清淡幽香。
“好像有夕霧的香味。”阿凝停下腳步,粲然一笑,“錦珠,你去那邊看看是不是有夕霧草。”
錦珠可沒聞到什麼味兒,但還是領著一個護衛去尋了。瞧著姑娘開心的模樣,心道,姑娘素日一向沉穩懂事,十足十像了安惠郡主。可私下裡偶爾也跟尋常十一歲小姑娘沒兩樣的,好奇心重得很。比如一些個漂亮花兒草兒啊,總要想辦法搬回家的。上回看到靖北王府的晚馥姑娘有一套自己設計命人打造的頭飾,阿凝當時並沒有絲毫羨慕的神情,可回到家就開始自己動手設計了。
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