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略有歪斜,後面的都立得很正,就像錦環說的筆跡勾畫之間像極了趙琰。這後面的字,定然是他握著趙仹的手一筆一劃寫下來的。
一個月前。禁中宮闕重重,碧瓦雕甍,年幼的太子衣著高貴而嚴整,坐在高大的書案前,伏案寫字。他的雙腿甚至還踩不到地面,可眉目中已隱隱有著為儲君者該有的威嚴。他由皇上手把手教導。如今雖只有五六歲,卻已有老成持重之風,也只有在疼愛他的父皇面前,他才會偶爾露出孩童的天真之態來。
外頭有通報說皇上駕到,趙仹放下筆,小小的身子下了地,一絲不苟地行禮,喚了一聲:“兒臣見過父皇!”
一身明黃龍袍的高大男子只輕輕嗯了一聲,清冷的目光在看到懂事聽話的長子時,總算染上一陣溫意。
父子二人再次回到桌案前,趙琰拿起他寫的幾個字瞧了瞧,微微皺了眉,語氣卻很溫和,“你母后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能寫柳體了。”
趙仹睜大了眼,目中透出崇拜來,“真的麼?”
趙琰點點頭,絲毫不在乎謊話有可能損壞他身為一國之君的正義和威儀,又續道:“她若是回宮了,看見你這樣的字,定會失望的。”
趙仹立刻急了,但他性子已經練得十分沉斂,不像他的兩個弟弟,動不動就包了淚來給他們的父皇看,讓他們的父皇心疼地什麼事情都一口應下。他只是牙齒咬了下唇而已,明亮的目光透著幾分可憐。
唔,顯然小太子的策略並不比他的弟弟們差。他這動作,真像極了以前愛撒嬌的皇后娘娘……這不,趙琰立刻就心疼了,低頭寬慰道:“就算寫得不好,你母后也不會捨得責怪你的。來,父皇教你好好寫。”
他坐在椅子上,小太子就坐在他的膝蓋上。剛批過無數奏章的大掌握住年幼兒子的手,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著,嘴上還溫聲解說著要點。
寫完一張之後,趙仹忽然小聲道:“母后字寫得好,為何不留在宮裡教我和弟弟們呢?”
男子的動作一滯,目光中的溫意驀的消退,透出幾分黯然來。
他側頭,溫和地看著兒子,“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不得不離開你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趙仹立刻點點頭,眸中有著期待。趙琰又再次握了他的手,教他寫字。
這是天下最尊貴的一對父子,他們似乎擁有一切,可心中和普通百姓一樣,渴盼著閤家團聚,。
立在二人身後的陳勻,聽到主子的話,眼眶都溼潤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日皇后娘娘離開時皇上臉上的面容,從來從容鎮定的人,竟然會露出那樣慘白而脆弱的神情來。
那日夜裡,他喝了許多酒,陳勻進去時只見地上到處都是空酒壺。他就坐在酒壺中間,不停往嘴裡灌酒,彷彿這樣就能忘記心口的疼痛。陳勻抹著淚,低聲道:“皇上為何不去把娘娘找回來呢?娘娘年紀小,只是一時想岔了……”
“錯了,”那時候,趙琰忽然抬頭看他,“她雖然年紀小,卻十分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很明白自己的選擇。她十歲出頭就知道算計自己的嬸嬸,你以為可以把她當孩子看待麼?她學榮宓學得最像的,便是一應好手段,還有那股子傲嬌勁兒……”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在她心裡,還及不上榮宓的地位。”
手段之言,多少有失偏頗。阿凝就是再有手段,又如何比得過他的手段?只是他那會兒已經徹底失常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恨她,恨她的心狠、心硬,他對她掏心掏肺這些年,到頭來還比不過死了那麼久的榮宓。不過,也只是一瞬罷了。他天生就是要折在她這裡的,不管是恨還是怨,他都捨不得。
陳勻很想提醒說,何必要和娘娘的血親比孰輕孰重?可細想之下,娘娘的確是更看重榮宓才會選擇離開。她離開皇上,並非因為那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