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啊……
無力地起床穿衣洗漱,來到大廳時卻是空蕩無人。還能有誰在呢?
好累啊,渾身沒一點兒力氣。我強打著精神,轉去廚房拿了一個饅頭,切點兒鹹菜湊合吃了,權且當作早飯。外面日光朗朗,太陽耀眼得很。若不是空氣仍是涼絲絲的,我幾乎以為冬天就要過去了。年前這幾天天氣不錯,北風也沒那麼囂張,於是我搬了椅子坐在院中曬太陽,渾身懶洋洋的,眼睛眯啊眯的,腦子裡卻什麼都沒敢想。
不去想,不去想,什麼也不想……
看門的大爺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一見我就嚷著有來客。還未等我將神思拉回,馬上便又看見齊管家領著一隊人馬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闖進來,只對我禮貌地點點頭,然後便甚為熟絡地指揮他們該將東西放在何處。
“小小姐。”齊管家吩咐幾下又走了過來,見看門的大爺離開才又道:“這是王爺送給小小姐的,小小姐可以慢慢點收。”說著還遞給我一張帖子,開啟一看,紅色紙面上林林總總寫著幾十樣兒,一件件俱是昂貴稀有的好東西。
我登時心下清明,將帖子收下後道了幾句辛苦,齊管家則帶著人馬匆匆趕回去覆命了。
今天是二十八,很快很快,就要過年了啊……
院中終於又清靜了,我索性閉目養神,耳邊卻又捕捉到些微急促的腳步聲。不甘地睜眼,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不一會兒便見他換了身深藍色長衫,拎著寶劍又出了門。一來一去不過眨眼功夫,他似是根本沒有察覺院中有人注視著。我頗有些失落地又閉上眼睛,腦海中卻又浮現出一抹深藍色,心口不覺發悶。不論他的官服或是常服,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穿著五顏六色的衣裳,或是耀眼的藍綠,或是彰顯華貴的紅紫。而每每記憶閃回,三師兄的色彩卻是纖塵不染的素淨明快,白色,牙白,月白,珍珠藍……那樣的超俗絕塵,孤清傲然,他何時迷上了重彩?
一個人的變化,當真會如此徹底嗎?
身累,心也累。午飯時間漸至,我卻絲毫未覺肚餓。直到馬大娘前來催促,我才恍悟自己失神良久,不得不若無其事地去了膳廳,胡亂應付幾口。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便宜的事了吧?我不覺笑笑,像我這樣的寄生蟲真該大呼天恩浩蕩,愁眉不展做給誰看?知足,惜福啊……馬大娘終於被我勸走了,被人看著吃飯實在難受。即使現下沒什麼胃口,我還是強要自己像往常一般多吃些菜。肉很香,青菜也很爽口,再來熱湯一碗,如此神仙日子豈不羨煞旁人?呵,呵呵……低頭再次笑笑,見碗中米飯還剩大半——唉,我怎麼還沒吃完呢?
愣愣地盯著盯著,只覺眼前一黑,最後入耳皆是碗盤碎地之聲。
師父,徒兒怎麼辦?
你已不是我徒弟了呀……
對啊,還是我自己提出要走的,我是要走的……
跟我走吧!我們逃走,不管天涯海角,只要你同我一起……
不,不好,這樣不好,你是……我們是……總之不好,不好,不好……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求你,不要……
你以為能逃得掉嗎?哼,斬草除根,你跑不了的!
救命啊!救命……
誰?是誰?
啊……
“呃……”再次睜開眼,床邊已掌了燈,室內一片昏黃黑影交錯。馬大娘守在我身邊,見我清醒了不禁由衷地鬆了口氣。
“夫人可覺得好些了?”她探手為我撩了撩亂髮,我忽的胸中一哽,鼻子頓時莫名一酸。疲倦地點下頭,見她馬上端來藥碗,我立即提起力氣縮到床裡,忍淚拼命搖頭。眼前登時又冒金星,我終是不支地倒回枕上。
“哪能還像小孩子似的怕吃藥呢?若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