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不知船主是作何生意起家的?”看這船的陣仗和規模,少說也是三四十年的身家積累,想來這船主怕也是風燭老人了。
“我家主人在海外襲了家產,起先做海上貿易,慢慢由小做大走到現在。不是老朽誇口,只要您想到的東西,我們都有辦法幫您弄來。”
“呵呵……那你家主人可真是神通廣大了。”
“多謝夫人誇讚。”
“咦,你怎麼知道我嫁人了?”奇怪,叫我“夫人”?我平日可是一直作少女裝扮呀。
“呃,這個……”那老伯含混一笑,突然踢倒了地上的金盤。“哎呀,太亂了太亂了,主人回來會不高興的。還不快來人收拾一下啊!”話音未落,立馬有三四人湧入門來,七手八腳把地上桌上的器皿一件不落全都收走。見他有心裝糊塗,我也不好死揪著不放。可我如何能釋懷?老伯推說還有其他事要處理,需要暫先離開一會兒,交代我不必拘束可隨意轉轉。我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也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想起前幾日謝雲寒撂下的狠話,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這是謝雲寒佈下的陷阱?可他要整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來,根本沒有必要搞這些個名堂。但若不是如此,又會是什麼呢?
信步登上二層,船頭空無一人,船尾也空無一人。
到底是不是謝雲寒搞的鬼呢?望著浩瀚安靜的大海,我卻心神不寧,忽而一刻也不想多待。若壓根沒有此事,豈不是我草木皆兵?或許不是他吧,他犯不著勞師動眾跑到這兒來抓我,直接在城裡就行了。
呃,城裡……呀,難道他想把我引到偏僻處好神不知鬼不覺的……
未及深想,我便覺後脊一涼。低眼瞥見樓下沈如洗和清兒正玩得高興,心裡又矛盾了。謝雲寒雖然和沈如洗青梅竹馬,可他從未向她透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這麼一來,他也應該不會選擇今天對沈如洗洩露底細吧?
我伏在欄杆上,一動不動吹著海風,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海邊的太陽仍是京中的太陽,也應該比京中的日頭更毒辣些。所幸漸起的浪潮帶來一陣陣清風,吹走了暑意,吹走了睏倦,讓人即使曬著這夏日的暖陽也不覺得炙熱焦急。安安靜靜的,這裡是一片全然不受影響的小天地。如果哪一天,我也能擁有這麼一艘船,漂洋過海去見識一個別樣的世界……
“砰!”不遠處突然一聲響,嚇得我幾乎叫出來。樓下馬上有人跑來察看,見我呆呆站在一邊懵然不知,就直接推開舵樓後面那間的房門走了進去。
“唉,又散了一地。”那人在房裡撿拾著什麼,一會兒跑出來向我求救。“夫人,小的不識字,您幫著看看那書該怎麼擺吧!”見這等小事,我也不好回絕,便理了理鬢跟他進去。
房內陳設很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卻看得出房主人生活極其講究。幾樣傢俱是少見的輕薄木材所制,敲擊一下便會聽到空洞而清脆的迴響,像簫像笛。筆墨等用具則全被收放在漆了清油的竹篾盒裡,我忍不住嗅了嗅,墨香中竟然夾著清淺花香,瀰漫在周圍久久不去。一旁設有一個齊腰高的藤木書架,一冊冊或薄或厚的書籍原本被繩子箍在架子的凹槽內,手一抽就可取出。只是方才這架子自己倒了,連帶著震斷了箍書用的繩子,所以此時書本散落了一地。轉身,門後懸掛著一隻小巧的琉璃燈籠,連著一枝溫潤的細竹竿做手柄,透過那琥珀色半透明的燈罩還能看見裡面殘餘的一截白色蠟燭。挨近小窗的地方則是一張簡易竹榻,一席輕柔的蠶絲被外加一隻灰色的四方緞面枕,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角落裡。
“小哥,這是誰的房間?”
“哦,是咱們主人的寢室……夫人,這本書該放在哪邊?”
“……和它放在一起即可。”
“哦……那這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