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鶴微微一愣,“鶴兄?”
“這樣稱呼顯得更親切些嘛,難道鶴兄不喜歡?”沈贊佯裝傷心。
“沒,沈兄。”宣鶴輕輕搖頭,應下這奇怪的稱呼。
“別叫我沈兄,叫我沈贊便是,我比較喜歡別人直呼我的名字。”沈贊糾正道。
的確是個怪人,宣鶴只好再改:“沈贊。”
“嗯……好聽。”也不知是自誇名字好聽還是誇獎宣鶴的聲音好聽,沈贊隨意地坐了下來,抬頭看到了岸上皺眉焦急的歡喜,問宣鶴:“你家小跟班不上來?”
歡喜一聽,對呀,自己應該上船了,於是剛想跨上船,只聽宣鶴道:“歡喜,罰你走去野郊。明早我要在野郊渡口看到你。”
“啊?”歡喜徹底傻了,少爺竟然罰他?為什麼呀?
然後看到沈贊抿嘴偷笑,幸災樂禍的臉,歡喜頃刻明白了。少爺,您這是被收買了麼?
長長的竹篙在岸頭一點,小船便輕盈地滑了開去,順著潺潺的流水往下漂。
岸上愁眉苦臉的歡喜已漸漸成了一個小黑點,沈贊心情大好地擺弄竹篙,在水面舞來舞去,點開一片片漣漪。
“鶴兄,你家小廝可是慘呢,呵呵……”
“這不是你想要的麼?”
“唔,這倒是,那要多謝你了。”
“你已經謝過了。”
“不一樣,剛才謝的是上船之恩,現在謝的是出惡氣之恩,不一樣呢。”
沈贊盤腿坐在甲板上,一頭瀑布似的黑髮瀉在背上,手裡不停地玩耍著竹篙,從宣鶴的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半張臉,以及唇角上翹的弧度,那抹飛舞的神采悄然間映入宣鶴的眼底。
小舟悄無聲息地在河面滑行,沈贊把竹篙撐在水裡,支撐著站了起來,天邊灰色的陰霾開始黯淡,夜晚將要降臨,兩岸巍巍的青山也開始遁隱。身後忽然溫暖起來,轉身一看,原來是宣鶴點起了船中的油燈,橘色的燈火將人影投射在竹蓬頂上,搖曳的形狀有些不真實。
“天要黑了,我點個燈。”宣鶴見沈贊看著他,便解釋道。
“你怕不怕?”沈贊忽然問。
“怕何物?”宣鶴不明白他的意思。
沈贊忽的陰測測地笑了,眼角滲出幾分鬼魅,“若我是索命的惡鬼,打算吃你呢。”
宣鶴波瀾不驚,掌著燈,挑眉道:“要吃便吃吧,生死不過一命。”
沈贊伸出小巧的舌尖,慢慢地舔舐過上唇,笑道:“年紀輕輕就橫死,不覺得可惜?難道你心中沒有理想抱負?”
“自然有,大丈夫心懷天下,讀書十載只為一朝功名,有了權勢,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負,不是麼?”宣鶴道,“方才你說自己一介書生,是否為這屆的應考生?”
問到自己的頭上了,沈贊只好點點頭,“是,不過很快便不是了。”
“嗯?”
“我並不想做官,赴京考試也是被逼無奈。不過今後好了,我馬上要收拾行李回鄉了。”沈贊談到這個,眉宇驀然舒展。
“被逼無奈?我很好奇。”宣鶴流露出疑惑。
沈贊見他一臉不解,興致忽然來了,將竹篙橫著放在甲板上,然後又坐了下來,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訴你,就當報答你的兩個恩情。”
說故事報恩?宣鶴點點頭,“你說吧。”
“我生下來時,只有娘,沒有爹。”沈贊深深地看了一眼宣鶴,想知道他的反應,不過宣鶴仍是表情淡淡的,安靜地聽他說,“但這並不奇怪,因為我娘是青樓的妓|女,我爹,只是她眾多恩客中的一個,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誰的種。我在青樓里長大,被當成小廝使喚著。什麼薄情寡義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