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我都得想盡辦法阻止大夫給我把脈,只是不停地給他敘述我的病徵,大夫根據我的說法,給我開了許多補血的湯藥。南宮蝶則天天粘著雲兒,跟前跟後,恨不得貼在雲兒背上。
我以休養為由,基本上都窩在客房裡。逸凡每天都會來跟我說說話,聊些最近發生的大事;木堇偶爾才來,禮貌地問候我的起居飲食。
晚上,我總是輾轉難眠,於是起身到庭院裡散步,順道賞月。常常碰到雲兒孤身一人,靜靜地似乎在沉思著,追憶著什麼。往往我想偷偷溜走時,背對著我的他總會發現。我只能無奈地與他閒扯幾句,便匆匆告辭。
這日,我與往常一樣,漫無目的地晃悠著。繞開曾遇見雲兒的幾處地方,我竄進庭院的一角落,卻在石桌旁看見正在獨自飲酒的雲兒。月光下,一身白衣,他青蔥般的手指執著一個白玉杯,桌上三壇酒,眼神迷離,直直地望著深幕中的那月亮,俊逸的臉龐上神情恍惚。
把身影隱在樹影中,我定定地看著他。想起雲兒現在臉上總掛著笑容,溫和而疏遠,從前清澈的雙眼,似乎染上了夜幕的色彩,黑眸變得深不見底。思起雲兒的酒量一向不好,瞥見那三大壇酒,我不由走了過去,悄悄地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雲兒瞧見我,一點都不驚訝,朝我淺淺地笑著。“你來的正好,陪我喝一杯吧。”說完,把手上的杯子遞給我,我接過一口飲盡,口裡淡淡的桂花香,桂花酒麼,當年我一人灌下三壇的桂花酒麼……
雲兒徑直倒了一杯,我搶過喝下,他笑道。“好酒量!呵。”言罷,抱起一罈灌了起來。
我一驚,連忙搶過酒罈。“你喝得太多了,這酒後勁大,別喝了吧。”心疼地看著他,慕容家的生活讓他如此疲憊孤寂麼,還是……
雲兒轉頭看著我,眼睛突然閃亮得如日月星辰般,抬手覆上我的眼,他喃喃說道。“……你的雙眼跟她真像……看我的人,諂媚的,愛慕的,敵意的,嫉妒的……只有她一直溫柔憐惜地看著我,就像你現在一樣……”任他的手在我臉上游移,我沉默著。
“我知道,當‘噬月’十年前回到我手中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在了……她吃我親手做的雲片糕時,總是很幸福的樣子,你也是如此……為什麼你不是她呢,為什麼……”
望著雲兒眼底化不開的哀傷,我咬緊下唇,想要不顧一切地說出來,我回來了……可是,許久,千言萬語我只是化作一句,“你醉了……”
他的臉貼近我,仔仔細細地看著我,茫然如同迷路的孩子。而後輕輕地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呢喃著,“……月……”,便醉倒在我身上。摟著雲兒,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細細地看著他熟睡的臉,長長的睫毛,合上的眼遮住了他雙眸,現在的他沒有白天的堅強、儒雅和疏遠,脆弱得讓人不忍。俯身輕吻他的額頭,“晚安,希望你今晚有個好夢……”
而後,抬首掃視了一下四周,揚聲道。“你們還不出來幫忙麼?”
“……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逸凡緩緩從樹後走了出來,木堇緊隨其後。
我低下頭,“麻煩兩位幫忙將莊主帶回房去吧,這樣容易著涼。”
逸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一直鴕鳥地垂首不語。他與木堇兩人抬起雲兒便離去了,身後的我這才抬頭望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不能在慕容山莊繼續這樣呆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我向雲兒提出要回去了。
“已經打擾了十日,我們該回南宮家了,多謝莊主這段日子的招待。”我朝雲兒微微一福,說道。一旁的南宮蝶嘟起小嘴,不滿地瞪著我。虹兒已經收拾好細軟,在身後安靜地站著。
雲兒驚訝地看著我,“南宮小姐為何如此突然辭別,是否昨晚在下的無禮,讓小姐……”他皺起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