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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幸福家庭裡出來的孩子,我的眼睛裡沒有故事‐‐這是龐哲對我的評價。如果從前我僅僅是佩服他,那麼這以後,我對龐哲便多了一份說不出的親近。因為畫展需要,我在他作畫的時候給他拍了幾張照。龐哲的聽力有限,我離若他遠一些拍照,他甚至聽不見相機咔嚓的聲音。我只能算半個業餘的攝影師,拍完的片子還得找朱狄修片。對了,朱狄是我當時的男朋友。在畫室,龐哲跟我聊很多話題,聊得最多的當然是幼清。他說,幼清像一團剛剛燃起的火,逐漸被燒得通紅,就算焰氣灼熱,依舊讓人無法遏制住想要靠近她的衝動。那股衝動,潛藏在他心底縱深的溝穴裡,令人著迷,而那廝磨的滋味,妙不可言。龐哲在評價我和朱狄的戀愛時,用了六個字‐‐小孩子過家家。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也敢以五十步笑百步。

龐哲的畫展籌備了大概兩周的時間,效果非常好,壓箱底的幾幅畫作都有了買家。從策展到閉幕,我只見過龐哲兩次,一次是吃飯,一次是給他拍照,幼清卻一次都沒見著,等我與幼清再見面時,就是她告訴我婚訊了。

龐哲住的康復中心在柳街,從三俠門洞地鐵站坐地鐵往東走,至少得花上40分鐘。柳街已接近城郊,從地鐵站出來,我甚至沒有找到公交車站,路上計程車更是少之又少。大夏天的日頭烤得我兩眼發暈,面上全是汗,熱得渾身發燙。走了大概800米後,我看到一個報刊亭,門口坐個老頭,頭上蓋著塊白毛巾,眼皮閉著脖仰天,手拿蒲扇風。我快步走過去,問:&ldo;大伯,您知道這裡有個心理康復中心嗎?您聽說過嗎?&rdo;那老頭也不睜眼,只是淡淡說了句:&ldo;在東面,你往東面再走個五分鐘就到了。&rdo;我趕忙謝過,回身的時候耳邊吹來一陣風,一聲&ldo;九兒&rdo;飄飄蕩蕩落進我心裡去,之前的燥熱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從腳底直升到頭皮的麻憷。&ldo;大伯,你剛才有叫我嗎?&rdo;我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大伯啊了一聲,突然把手裡拿著的蒲扇往地上一摔,脾氣就上來了:&ldo;你們這些年輕人我真是搞不懂,總問我這些有的沒的,你說我一糟老頭我能圖個什麼?你們又不是我孫女,我平白無故叫你們幹嘛?我吃飽了撐的麼?&rdo;

我一愣,趕忙跟老大伯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說了一堆。估計那大爺看我這小輩還算知趣,起身往亭子裡拿了一件東西出來。我一看,是個帶紅穗的。大爺說:&ldo;這康復中心裡頭,邪得很,我勸你從我這兒買個符去。俗話說,從哪兒來,回哪裡去。你拿著我這符,等會能再回我這裡來。&rdo;

我一聽,在理,便問:&ldo;那這符多少錢?&rdo;

大伯伸出兩個手指頭。

&ldo;二十?&rdo;我問。

&ldo;二百。&rdo;大伯斬釘截鐵地說。

我趕緊搖頭,&ldo;二百太貴了,我還要留著給病人買果籃呢。&rdo;

大伯手一收,擺出一副趕我走的架勢,說:&ldo;起開起開,你們這些年輕人買個手機五六千不帶眨眼的,我這符兩百就嫌貴,也不瞧瞧什麼品相!&rdo;

我也沒多話,拎起包就往大路上走,雙向車道里沒什麼車,柏油都被烤得炙熱,隱隱浮現灼熱的氣流。康復中心建在白鹿山山腳,林木茂盛,並不引人注意,倒是從康復中心繼續往東走過長青隧道再驅車十分鐘左右到達的凌家埠更為人所熟知。凌家埠,也就是凌家塢,是城市的火葬場。

康復中心外面砌著高牆,裡面門禁嚴格,我沒有預約也沒有相關的證件,根本無法探視,唯一能確定的是,龐哲還住在這裡療養。我跑了大老遠,竟要無功而返,心有不甘,就坐在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