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只是冷眼旁觀,他是老江湖了,上至王孫顯貴,下至布衣百姓,什麼人沒見過,哪裡看不出沈無幸這點小心思,卻不說破,由著秦素對付。這也是兩人之間的信任默契,有女子糾纏李玄都時,秦素從不出面說話,由著李玄都處置,此時反過來了,李玄都也不會貿然插手,完全信任秦素。
李玄都只有在秦素麵前時才會舉止言語輕佻,秦素也只在親近之人面前才會羞怯靦腆,在外人面前時,秦大小姐可不是什麼柔弱女子,既能言語爭鋒,也能拔刀殺人,若是小覷了她,韓邀月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鑑。
秦素自然也看出了沈無幸的用心不正,不過此時沈無幸還沒有什麼出格舉動,她也不好發作,如果沈無幸膽敢有什麼不軌舉動,動左手砍左手,動右手看砍右手,雙手都動就雙手齊砍。這種事情放在江湖上,不講王法,只講道義,說破大天,也是她佔著理,打死一個登徒子,這件禍事她還擔得起。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事情全看女子是否自願,所以李玄都這個「登徒子」就不必打死了,可以留著。
到了山頂,可見樓閣掩於山林之中,想來便是沈元重的居處了。沈無幸正要入內稟報父親,李玄都直接開口出聲道:「李玄都有事拜訪大長老。」
這句話的聲音聽來不大,就像尋常說話聲音,哪怕沈無幸就在李玄都不遠處,也沒有半點震耳欲聾之感。可整座山巔之上,無論遠近,耳畔皆是響起了李玄都的嗓音,彷彿說話之人就在耳畔一般,即便故意這堵住耳朵,封閉聽覺,仍是能清晰可聞,這就是極為高明的氣機運用手段了。
片刻後,沈元重的嗓音傳出:「原來是代宗主大駕光臨,請恕老朽未能遠迎,請進。」
沈元重的聲音也是字字清晰,卻在隱隱之間,震盪神魂,如陰神遇到春雷。若是尋常人遇到了,輕則精神恍惚,重則直接魂魄離體,也就是世人常說的丟魂。
不過李玄都也好,秦素也罷,都是全然不怕,秦素以傳音說道:「沈元重好大的架子,你這位代宗主親臨,他竟也不出迎,是倚老賣老,還是故意落你的面子?」
李玄都淡笑道:「世人都知道我這位代宗主與大長老不合,此處又沒有外人,何必惺惺作態?倒是省卻了一番客套。」
秦素道:「就算如此,該有的規矩也是要有,當初在清微宗的時候,李老宗主是何等氣派?各大堂主哪怕不曾覲見,僅僅是言語中提起,都敬若神明一般。」
李玄都嘆息一聲:「此乃師父他老人家多年積威所致,非一日之功,不是我這個剛上任的宗主可比,如今之計,只能徐徐圖之。包括我們今日來見沈元重,都在這四字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 徐徐圖之
李玄都和秦素進到正廳,只見沈元重已經在此等候,老人身著石青色常服,鬚髮打理得整整齊齊,身上自有一股多年積累的威嚴氣度。
沈元重朝李玄都拱手行了一禮,請二人入座,又有僕役奉上香茗,他這才開口問詢道:「不知代宗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李玄都端起茶杯,慢呷一口,道:「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玄都此來有要事與大長老相商。」
聽到此言,沈元重本想將一旁侍立的兒子揮退,不過轉念一想,問道:「可是關乎太平宗?」
李玄都點頭道:「正是。」
沈元重看了眼秦素,道:「既然宗門大事,那麼秦姑娘似乎不應旁聽。」
李玄都道:「當年陸夫人不是太平宗弟子,如今不也是位列太平七老?」
秦素臉上微微一紅,因為李玄都的言下之意就是將她與陸夫人相提並論,說她遲早要嫁給他這位太平宗之主,以後就是秦夫人了。
沈元重早就聽聞過李玄都與秦素的事情,對此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