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沉思少刻,道:「很有可能。沈無幸此人向來是慕強而從,當年老宗主殞命於地師之手,太平宗不得不封閉山門,宗內弟子行走江湖也要低調行事,說得難聽些,就是夾起尾巴做人,沈無幸對此大為不滿。那段時間正值正一宗和清微宗兩強相爭,這兩宗弟子在江湖上處處高人一等,他就對太平宗大失所望,不僅在宗內大肆貶低自家,而且還大肆鼓吹正一宗如何如何,要太平宗處處效仿正一宗,經常尋著由頭前往吳州訪友,如果他在那個時候與正一宗張氏之人有了聯絡,也在情理之中。」
秦素皺眉道:「國有興衰,人有起落。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沈無幸對生他養他的太平宗竟是這般嫌棄,恨不得成為正一宗之人,若是正一宗衰弱呢?他是不是又要成為清微宗之人?三姓家奴,也不過如此了吧。」
陸夫人笑了笑,「秦大小姐的這個說法不大好聽,卻也沒錯,畢竟忠言逆耳。」
李玄都想了想,問道:「方才夫人說要交給我一樣東西,不知是什麼?」
陸夫人起身道:「宗主請隨我來。」
秦素和楚雲深沒有起身,秦素眼神示意李玄都,她要避嫌,讓李玄都一個人過去。
李玄都也沒有強求,起身隨著陸夫人往天機殿深處行去。天機殿佔地頗大,又被分隔成幾個大小不等的小殿,以一條長廊貫穿始終,雖然七曲八折,但也不必擔心迷路。
兩人來到一處寫著丁戌的青銅門前,陸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大串鑰匙,取出其中對應的鑰匙,開啟銅門。
殿內儘是稀奇古怪不知用途的儀器,兩人來到一座半人高的銅器前,就像一個合攏的花苞,銅器四周分別鑄造有四隻銅首,分別對應四象聖獸,陸夫人取出四顆顏色各異的珠子,分別放入四隻獸首的口中,然後就見合攏的「花苞」層層疊疊地綻放開來,變成一方蓮臺,在其中放了一隻盒子。
李玄都疑問道:「這是?」
陸夫人伸手拿過盒子,說道:「姑且算是錦囊妙計吧。外子擅長卜算佔驗之道,他在出事之前似乎已經有了預感,故而提前做了許多準備,不過他並未直接告訴我,我還是整理他的書房時發現他留了一封信,才知道這裡還藏著東西。」
李玄都環顧四周,這兒的各種奇異儀器不知幾許,希望沈大先生不會像話本小說中的謀士軍師那樣留下一個又一個的錦囊。
陸夫人將手中盒子送到李玄都的面前,「他在信中說,將這個盒子交給太平宗的主事之人,既然宗主是他親自認定的,那麼理應交給宗主。」
李玄都從陸夫人手中接過盒子,開啟之後發現裡面竟是一張地圖,只是李玄都不能確定這是何處的地圖,地圖上除了繪製有山川河流之外,還著重標註了一座類似城池的所在。
李玄都將地圖遞給陸夫人,「夫人可知道這是哪裡?」
陸夫人接過地圖,凝視許久,皺眉道:「似乎有些眼熟,不過我需要與宗中的各種地理圖志一一對比之後才能確定。」
李玄都沒有要回地圖的意思,「那就有勞夫人了。」
陸夫人收好地圖,與李玄都原路返回。
恰在此時,沈長生和也遲已經回來。沈長生見到陸夫人後,在她耳旁輕聲耳語幾句。
陸夫人聞言後皺起眉頭,說道:「你見到沈無幸了?他還要過來拜見宗主?他是不是有點太過得意忘形了?」
沈長生只能沉默不語。
這話本就不是說給沈長生聽的,而是說給其他幾人聽的,準確來說,是說給李玄都聽的。
李玄都道:「既然他要過來,就讓他過來吧。」
陸夫人對沈長生揮了揮手,沈長生會意,向殿外趨走。
直到此時,陸夫人才招呼侍女給幾位客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