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娘頭一回坐這樣的馬車,頭有些暈,下車時被外頭刺眼的光一照,登時有些目眩神迷,身子一晃,險些摔著的時候被三才眼疾手快地扶住。
「小心。」
佩娘心神一盪,鼻腔裡嗅進男人的味道,一時臉紅心跳,頭暈得更加厲害,她暗罵自己不爭氣,咬著牙站直了身子,緊張地道:「多謝,我沒事了。」
「沒事便好。」三才出身行伍,哪怕從軍中離開一舉一動亦如軍中,身板筆挺,威武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陽光。
佩娘從未感覺自己心跳得這樣快,狼狽地跑進院子。
她在自己手背上擰了一下,罵道,難不成真跟母親一樣不要臉了不成?她跟母親不一樣,她不是娼婦,她連那人的臉都沒看清,怎麼能生出這樣不要臉的心思,竟是想在他懷裡多待一會兒。
佩娘又掐了下自己的手背,方止住所有綺念,她悄悄回頭看向三才,只看到那人坐上馬車,強勁的雙臂一扯韁繩,那高頭大馬便敞開蹄子快速賓士起來,逐漸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竟是沒問他叫什麼名字……佩娘心頭悵然若失,想到什麼,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粗糙的手感讓她眼眸裡的光全都熄滅,聽天由命地嘆了口氣。
好好縫製衣裳吧,佩娘對自己說,大夫人替她準備了這麼好的繡房,她一定不能辜負大夫人對她的信任。
如果……她抱著一點微渺的希望,如果大夫人真的能看上她的手藝,她是不是就能請求大夫人幫她償還爹爹死前欠下的所有賭債了?
得做出點什麼才好同大夫人談這些。
她一定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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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晏枝戴著兜帽和麵紗擋了自己的臉。她正要坐上沒打任何印記的馬車前往大理寺獄,忽然聽見背後傳來聲音——
「嫂子!」
一身白衣勝雪的穆亭淵跑了過來,他恭敬地做了一揖,道:「嫂子可是要去看望二老爺?亭淵想同嫂子一起去。」
「為何?」晏枝問道,「你的功課如何了?」
「昨日便把今日的都學會了,」穆亭淵本來想說三天前的進度就已經到了今天,最後仍是謙虛地留了一線餘地,道,「二老爺馬上便要被斬首示眾,從那以後我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無論他曾經如何折辱欺凌過我,他都是我的兄長,亭淵理應送送他。」
晏枝確實想過帶穆亭淵一起去看看穆落皓,但想到穆落皓對穆亭淵那冷嘲熱諷的樣子便知穆落皓到死也不會承認穆亭淵的身份。
穆亭淵這孩子,這時候的性格就跟原作裡有了些偏差。原作的穆亭淵因為一直住在偏僻的小院,沒人記得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童年過得不算太慘,因而心性善良單純,後來被晏枝毒打一頓丟出穆府後,遇到了頗多磨難,最後性情大變。雖然依然是溫和儒雅的樣子,但骨子裡非常要強,總是不肯向命運折服,壓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陰沉勁兒。
可現在的穆亭淵有時候狡猾得像是隻狐狸,微笑的眼睛下藏著佔有慾和控制慾。
見晏枝沉默不語,穆亭淵仰著頭看向坐在馬車裡的晏枝,可憐兮兮地哀求道:「嫂子,便當帶亭淵出去放放風好不好?我還從未看過穆府外的世界。」
這孩子……也太會賣弄自己的皮相。也慣會拿捏別人的軟肋。晏枝嘆了口氣,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對穆亭淵伸出手,道:「那便一塊去吧。」
馬車顛簸前行,路上,晏枝考了穆亭淵一些東西,發現這世上的確是有天才存在。
穆亭淵天賦極高,又能觸類旁通,這麼短的時間就把基礎的課業全都補完了,十歲前錯失的時間彷彿不存在一樣,晏枝相信,現在把他丟進學堂參加考試,也會拿出一個漂亮成績。這不禁讓晏枝開始計劃調整穆亭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