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蠶絲和毛筆是湖洲兩大名產,吳之榮品格卑下,卻有三分才情,出口成章,將“莊史”和湖洲絲,湖筆並稱。莊允城聽得更是喜歡。吳之榮又道:“兄弟來到貴處做官,兩袖清風,一無所得。今日老著臉皮,要向莊翁求一部明史,作為我家傳家之寶。日後我吳家子孫日夕誦讀,自必才思大進,光宗耀祖,全仗莊文之賜了。”莊允城笑道:“自當奉贈。”吳之榮又談了幾句,不見莊允城有何舉動,當下又將這部明史大大恭維了一陣,其實這部書他一頁也未讀過,只是史才如何如何了得,史識又如何如何超卓,不著邊際的瞎說。莊允城道:“榮翁且請寬坐。”回進內堂。過了良久,一名家丁捧了一個包裹出來,放在桌上。吳之榮見莊允城尚未出來,幔將包裹掂了掂,那包裹雖大,卻是清飄飄地,內中顯然並無銀兩,心下好生失望。過得片刻,莊允城回到廳上,捧起包裹,笑道:“榮翁瞧得起敝處的土產,謹以相贈。”吳之榮謝了,告辭出來,沒回到客店,便伸手到包裹中一陣掏摸,摸到的竟是一部書,一束蠶絲,幾十管毛筆。他費了許多唇舌,本想莊允城在一部明史之外,另有幾百兩銀子相贈,可是贈送的是他信口胡謅的‘湖洲三寶’心下暗罵:“***,南潯這些財主,都如此小氣!也是我說錯了話,倘若我說‘湖州三寶’乃是金子和銀子和明史,豈不是大有所獲?”氣憤憤的回到客店,將包裹往桌上一丟,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天已大黑,客店中吃飯的時候已過,他又捨不得令叫飯菜,愁腸飢火,兩相煎熬,再也睡不著覺,當下解開包裹,翻開那部《明史》閱看。看得幾頁,眼前金光一閃,赫然出現一張金葉。吳之榮一顆心怦怦亂跳,揉了揉眼細看,卻不是金葉是什麼?當下一陣亂抖,從書中抖了十張金葉出來,每一張少說也有五錢,十張金葉便有五兩黃金,五兩黃金抵得四百兩銀子。吳之榮喜不自勝,尋思:“這姓莊的果然狡猾,他怕我討得這部書去,隨手拋棄,翻也不翻,因此將金葉子夾在書中,看是誰讀他兒子的這部書,誰便有福氣得此金葉。是了,我便多讀幾篇,明天再上門去,一面謝他贈金之惠,一面將書中文章背誦幾段,大讚而特贊。他心中一喜,說不定另有幾兩黃金相送。”當下剔亮油燈,翻書誦讀,讀到明萬曆四十四年,後金太祖努兒哈赤即位,國號金,建元“天命”突然間心中一凜:“我太祖於丙辰建元,從這年起,就不該用明朝萬曆年號,該用大金天命元年才是。”一路翻閱下去,只見丁卯年後金太宗即位,書中仍用“明天啟七年”,不作“大金天聰元年”。丙子年後金改國號為清,改元崇德,這部書仍作“崇禎九年”,不書“大清崇德元年”,甲申年書作“崇禎十七年”不書“清順治元年”。又看入關之後,書中於乙西年書作“隆武元年”,丁亥年書作“永曆永曆”,那隆武,永曆,乃明朝唐王,桂王的年號,作書之人明明白白是仍奉明朝正朔,不將清朝放在眼裡。他看到這裡,不由得拍案大叫:“反了,反了,這還了得!”一拍之下,桌子震動,油燈登時跌翻,濺得他手上襟上都是燈油。黑暗之中,突然間靈機一動,不由得大喜若狂:“這不是老天爺賜給我的一注橫才?生官發財,皆由於此。”想到開心處,不由得大聲叫喚起來。忽然聽得店伴拍門叫道:“客官,客官,什麼事?”吳之榮笑道:“沒什麼!”點燃油燈,重新翻閱。這一晚直看到雄雞啼鳴,這才和衣上床,卻又在書中找了七八十出忌諱犯禁的文字出來,便在睡夢中,也是不住的嬉笑。換朝改代之際,當政者於這年號正朔,最是著意。最犯忌這,莫過於文字言語之中,引人思念前朝。《明書輯略》記敘的是明代之事,以明代年號紀年,原無不合,擔當文字禁網極密之際,卻是極大的禍端。參與修史的學者文士,大都只助修數卷,未能通閱全書,而修撰最後數卷之人,偏是對前朝痛恨入骨,決不肯在書中用大清年號。莊廷瓏是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