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接受,這個過程,雖然艱難,但他很慶幸,他堅持下來了。
孩子無辜純淨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他有一種贖罪感,彷彿曾經的抗拒被他的眼眸消融了,孩子救贖了他。
你是我的意外,卻成了我的最愛。
天真的以為按時吃藥,一定會有好的結果,在江霈找到新工作,拿到第一筆1000塊錢工資的時候,再一次給了他沉痛一擊。
他以為腫瘤會被控制住,新生活馬上就來了。
複查後,醫生不樂觀的告訴他,最好是立即做手術。
這個時候,物資匱乏,大家的口袋裡都不見得有幾萬塊,他又怎麼可能有,又怎麼可能去問身邊人借到這幾萬塊。
他問醫生:“能不能再藥物控制一段時間,我剛找到新工作,如果讓我工作的久一點,漲工資後,沒準能湊夠手術的前期費用。”
醫生點著片子說:“再拖下去,手術能做,但也沒了成功率,浪費錢。”越拖越浪費。
這個時候,臉上已經透著青白的江霈第一次有了萬念俱灰的感覺。
原來萬念俱灰是這種滋味。
你以為要開始新生活,結果生活輕輕搖了搖頭,你的一切就都毀了。
我有愛人,有孩子。
可愛人不在身邊,孩子年齡尚小。
我不能死。
可我怎麼也才能不死?
姐姐生活本就艱難,怎麼好意思對她說借錢。
想到他剛畢業的時候,姐姐殷切的眼神,江霈閉了閉眼。
他是孤兒,沒錯,他從不覺得自己就比別人差了。
可這個時候,江霈也開始羨慕有家人可以依靠的人。
孤兒代表了孤獨。
因為身體一如不如一日,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在拿到第二個月的薪水後,公司方面提出瞭解聘,因為還在實習期,沒有賠償金這一說法。
拿著薪水,越來越瘦的江霈路過了一家時光照相館。
他想起來,自己除了一學生照,還沒有照過一張照片。
看看身上的西服,江霈走到了照相館,照了平生第一張照片。
他想,他不能親口告訴傅杭孩子的事情了。
他該再寫一封信,告訴傅杭一切。
照片不能第一時間拿到,照完相後,江霈回到了出租屋。
放下東西,去樓下孫奶奶那裡接孩子回來。
孫奶奶平日除了給家人做一日三餐,沒有旁的事情,能賺點外快,家裡人也支援。
何況樓上的年輕人一表人才,多與對方接觸接觸,也不是壞事兒。
接了孩子後,鄭之南抱著孩子回到出租屋。
因為回來之前,孫奶奶餵過一次,江霈溫柔的將孩子放到搖床上,抽出抽屜裡的信紙,開始寫信。
一邊寫,一邊抽空搖一搖搖床,聽到兒子的笑聲。
江霈繼續在橙色的檯燈中,一筆一劃的將自己的近況,還有一些遺言交代清楚。
彷彿不是要離開這個世界,只是在交代即將出遠門的事宜。
誰都不知道江霈真正的內心是怎樣的。
他甚至寫完了以後還自己審視了一番,看完後露出個滿意的神情,將信封摺好,裝進信封裡,貼上郵票,寫好地址。
第二天,江霈去取照片,然後把照片上寫下贈言和日期,裝入信封。
拿著信封的江霈,抱著孩子,將孩子的東西都收拾好,一個大包裹,裡面有奶粉,奶瓶,衣服鞋襪,還有尿布片。
出去後,把信封投入到郵筒裡,坐上了一輛公交車。
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可以走路,帶著孩子,自然是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