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依憑時不管不顧慣了,如今終於開始觸底反彈,卻已經不願將好不容易擁有的一點希望都押在上頭。
當一個人開始賭不起的時候,或許就是即將一敗塗地的時候。
但是她輸不起。紀千羽路過傅遇風的小區時繞進去看了看。她熟悉的那扇窗戶如今安靜沉默地和夜色暗成一片,她仰起頭看了一會兒,在冷風中瑟縮著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盞燈的光芒來得昏暗微弱,卻是她在人間擁有的全部萬家燈火。
她未曾奢求過,卻僥倖曾經擁有。如今有人想將這些從她身邊奪走——
這感受果然比她想象的來得更加折磨,卻也給了她勇氣,讓她抗爭到底。
路加的棲身之處在附近的一家茶樓三樓,坐落在繁華的商業街一側,不知道是他買下的還是來自康尼的臨時徵用。紀千羽推門進去時向裡面掃了一眼,古色古香的竹塌木桌,雕破圖風,泛著歲月的古舊色,在凜冽的冬日裡從腳底泛出陰森的涼意。金髮碧眼的美少年沒個正形地坐在當中,顯得極為突兀。
他身前擺著喝茶用的小几,紀千羽在對面坐下,抬起茶杯漫不經心地淺淺啜了一口。茶水冒出的熱氣模糊了兩人肖似的眉目與劍拔弩張的氣氛,路加單手撐著額頭,勾著唇一派溫良地看著她。他這麼看著人時太過有欺騙性,明澈純淨得如同孩子。但本質終究無從掩飾,從眼中玩味地洩露出些許。
“你瘦了,狄安娜。”他說,視線在她身上慢慢滑過,像一條吐著猩紅信子的毒蛇。如同被陰冷地舔舐一遍,紀千羽將茶杯放回到小几上,開門見山地看向他。
“傅遇風呢?”她心平氣和地問。路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歪著頭看她一會兒,饒有興味地笑了。
“我要是不說呢?”他勾著唇,似笑非笑地抱怨,“狄安娜,我不太喜歡他,你能不能換一個我看著順眼些的男朋友?”
“看來你是不想說了。”紀千羽朝他笑笑,手伸進大衣口袋裡,平靜地掏出了她向楚銘要來的東西。
一把鋒利的長匕首。
“我們上次見面時,我這麼跟你說過。”紀千羽垂著眼睛,慢條斯理地褪下刀鞘,抽出一抹開了刃的雪亮刀鋒。她盯著刀尖上的銳光看了一會兒,輕描淡寫地重複了一遍上次臨別前她說過的話。
“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拿你陪葬。至於我能不能做得到,你可以拿命來試。”
“路加。”她抬起頭,朝他唇角一揚,露出個冰涼的笑來。
“現在你既然弄出了這樣的事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做好了死的覺悟?”
“不,我很怕死的。”路加笑了起來,輕描淡寫地隨手也扔了一把刀在桌上。這是把菱形的軍刺,刀鋒不反光,血槽暗沉沉地隱藏在鐵刃的身後。路加慢條斯理地拿起軍刺,指尖在刀柄上輕輕摩挲,出口的聲音低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一定要找他嗎?”
“一定。”
“他和紀秋馥呢,你選誰?”
“不用你管。”
“你這麼在意他,他又有多在意你呢?”
“關你屁事。”
“倒是不關我什麼事。”路加慢條斯理地拿到軍刺,淡淡地笑了。
“但是……我想試試。”
怎麼試?紀千羽為他的話短暫地愣了一瞬,腦海中瞬間警鈴大作,然而路加的軍刺已經帶著風直直朝她刺了過來。起身躲開已經來不及,紀千羽咬著牙盡力偏頭,手裡的長匕首不閃不避地朝路加揮了出去。
匕首揮到肉的觸感清晰地留在刀鋒上,身上卻沒傳來想象中的痛感。紀千羽一瞬間毫無來由地心跳如擂鼓,視線顫動,不受控制地朝旁邊看了過去。
一隻手擋在她的臉頰旁邊,替她攔